大家都笑了起来,一时气氛轻松不少,沈青山的脸色也缓和了。本来就怕宋柏心里不满意,人家小两口好着呢,倒是他多操心了。
就是沈慕的脸,跟被火烤久了似的,又红成了一片。“我去看看泥砖,该反面了,不能尽着一面烤。”
沈慕被羞跑了,几个汉子便学着沈青山的模样,围着宋柏蹲成一圈。“话说回来,小宋,这炕到底要咋盘啊?”
宋柏:……刚才为什么要提前在青山叔面前显摆一通,现在要再次复述一遍…
这些汉子甚至还不如沈青山考上过童生,理解能力更差,听了宋柏说了半天,更觉得迷糊了。“嗨,反正到时候你在边上指挥着,让我们咋弄就咋弄,说这些我也听不懂啊!”
……那你刚刚还问我?心累。
待泥砖都烤的干透了,就要开始盘炕了。宋柏指导,村里的汉子们操作,宋柏也不藏私,和沈慕坐在一旁挑石头。
往炕洞里放的石头,得耐烧才行。那些捏起来能碎的土块是不行的。太规整的也不行,得长得奇形怪状,石头和石头之间能撑起缝隙的才是好石头。
这样热气才能在石缝里穿行,不然垒严实了,热气透不过来,还叫什么火炕?
几人看得啧啧称奇:“都以为长得周正的才是好的呢,还挑拣了一下,早知道不费那工夫了。”
几人干得热火朝天。到了晚上天色暗了下来,炕终于盘好了。晾个几日再点火烘烤,就能住人了。而这段时间,宋柏还得暂住在村长家里。
宋柏很感激几位来帮忙的叔伯:“这次大家也算都上手了,谁家要是也想盘炕,照着来就行。有不会的地方尽管来问我。”
虽然宋柏热心,可是村里人对着这个新鲜物件,却并不十分看好。
“嘿,我看呐,还是木头板子床睡的舒服些。这炕虽然大,却硬的像石头,躺上去能舒服吗?”说话的大汉名叫刘二愣,沈慕叫他二楞叔。之前粗心喊宋柏“小慕家的”就是他。
“……其实咱们这儿冬天也不很冷,烧炕还得费柴火。也不是每间屋子都连着厨房的,不能做饭,那柴火烧不是白烧了?”连沈青山也皱起了眉。他是村长,更有远见,目光不只局限在舒服不舒服,而是看到了烧炕背后资产的浪费。
宋柏笑道:“这炕可不止是为人暖和才烧的。我听小慕说,咱们这边的粮食都是一年二熟,和我老家那边一年一熟不一样。要是到了冬日,太阳不足,或是平常收粮的时候下起雨雪来,粮食可怎么晒呢?有了这炕,就能把粮食烘干。”
这倒是没人想到过。按照宋柏这么说,有了这炕确实是有些方便。不过村里人嘛,都不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得看见别人家有了成效,才愿意下本呢。
于是大家虽然讨论的热烈,却对宋柏所说仍然保持怀疑。宋柏要盘炕他们愿意帮忙,可是自家就算了。
宋柏也不勉强,他还有自己的一套想法。这屋子,说到底,他只是暂住--他终究是要和沈慕住在一个屋子里头的。要是再买一张床,到时候岂不是没有人睡浪费了?
还不如盘成炕,不睡的时候还能烘粮食,多个用处。至于村长说的费柴火,到了冬天在屋旁砌个灶眼儿,日常烧个开水,洗衣服做饭就都有热水了。反正柴火满山都是,去砍去拾就是了,只是费点力气,不花一分钱的。
对宋柏而言,只要不花钱,万事好说。
就比如,刘二愣说床舒服,可买床并不便宜。一般人家都是自己上山伐木,再找村里的木匠给打成床,给人家个手工费。但说到底手工费少说也得百十来文吧?虽然他不知道沈慕家有多少钱,可是就算是天下第一富的人,怕也不会嫌自己家钱多。能省一点是一点儿啊!
而这盘炕,泥土是地里随便挖的,技术是宋柏自己脑子里有的,就是人力稍微花点钱,也是涵盖在盖房里头。这一来一回省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宋柏为自己的节约精神点了个赞。
这房子收拾齐整,炕盘好了,就等开窗晾几天,炕风干硬实了,宋柏就能搬进去住了。
房间里的米粮已经挪去柴房,柴房的柴火又挪到院外的土坯房里。这边打扫打扫,就是干干净净十分明亮的一间大瓦房。
村长的两个儿子又用简易担架把宋柏抬了回去。
晚上回到村长家里,方氏炒了一大盘大葱炒鸡蛋,拨了一大半给宋柏端去屋里,自己家十口人分吃一小半儿。
宋柏见了那一大碗的鸡蛋很惊讶,“不是说一天吃一个就够了吗?”
方氏笑道:“你可住不了几天了,小慕送来的鸡蛋足有二十几个,一天吃一个你可吃不完。”
宋柏有些不好意思:“大叔大婶留着吃呗。我在这儿叨扰这些时日,米粮都是吃您家里的。”
方氏摆了摆手:“跟我们哪用计较这个?再说这鸡蛋是金贵东西,平常谁家能老吃?你这是伤了才给你补着,我们家里用不着。趁你走之前尽量给你都吃了,我们能占你的光尝个味道就很知足了。”
说是一大碗,方氏总共也就打了三个鸡蛋,里头再添些水,稀释过的蛋液炒出来颜色都有些发白了。不过配上许多自家种的小葱,还是很香的。
宋柏笑了笑,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看得出这家人都是很好的。不占人便宜又热心,关键是,他们家对沈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