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王芷涯以为,这下子彭加木会打消去边疆的念头,会说:&ldo;好吧,那我就留在上海。&rdo;
谁知彭加木真的是十头牛拉也拉不回来的人。他看了公函,很坦然地说:&ldo;我情况过去我也知道一点,对我去新疆不会有什么影响。&rdo;
听了彭加木的话,王芷涯深为感动。她想,有的人没病装病,有的人小病大养,有的人想方设法要留在上海,有人甚至说彭加木如果不到边疆去就不会得癌症!而彭加木呢,医院明确认为他&ldo;不得离开上海&rdo;,他却再三请求要到边疆工作!这两种人的思想境界,真是天壤之别!彭加木是一个&ldo;一不做,二不休,不达目的不罢手&rdo;的人。他人在上海,心儿早就飞到边疆。他接二连三地向组织上请求&ldo;放虎归山&rdo;。
请读一读彭加木当时所写的报告。原文照录,一字未易。字里行间,渗透着一股多么感人的力量!
1957年9月9日,彭加木给组织写了这样的报告:
近期间总是想着如何能早日到乌鲁木齐去,因为现在病已基本上好了。治疗已暂告结束,体力上已可担任一些工作。新疆方面的工作,由于在1956年已订了计划,各方面已做好准备,如果我不去,而一时又找不到代替的人,那么那些准备工作就要落空,整个工作也将受到影响。此外,也会影响到动员更多的人去新疆工作。
问题关键在于身体健康状况是否允许到乌鲁木齐工作?我的看法是,在乌鲁木齐工作与在北京、上海工作,对体力上的要求来说,没有什么差别……我的病与所在地区无关,留在上海,未必就不会发病;去到乌鲁木齐,未必就会发病,即使发病,可以先行在乌鲁木齐治疗,必要时可以回上海治疗,这样做对病情无大影响。
在上海,各方面的条件当然都是很优越的,但是一个共产党员,难道可以畏难退缩?在建设社会主义、建设边疆的道路上摔过一跤(作者注:彭加木把患癌症称为&ldo;摔跤&rdo;),可是爬起来了,拍拍灰尘,又要继续前进。只是应当吸取教训,眼睛更敏锐些,脚步更小心些,争取不再摔跤。因此,已经向综考会简焯坡(作者注:中国科学院综合考察委员的一位负责人)提出,希望在取得医生同意后,在九月中旬后回北京,并尽可能早日到乌鲁木齐……
也就在这一天,彭加木又同时给简焯坡写了一封信,请求赴新疆工作:
我正以最大的努力来和疾病作斗争,以期早日取得完全的胜利。8日拍摄了胸部正面及侧面的x光照片,结果很好。
……
新疆的工作,没有疑问是急切等着人去做。我认为实际可行的办法是,我尽可能早些去乌鲁木齐,做一些体力所能胜任的准备工作。我对那儿的情况是摸熟了些,而且如要争取沿海一带的有经验的人去协助工作,也得有人在那里联系、准备。……如果我能够在上海做一些轻微的工作,没有理由就不能到乌鲁木齐做一些轻微的工作。一年多来,我深深体会到争取人去边区工作的困难。人们对边疆有过多的、认为是十分荒凉艰苦的误解,我更不愿意由于我生了一场病而加深人们的误解。这种情况事实上已开始产生了。
医生们曾经认为我的病情十分险恶,这是我知道的,最近王芷涯同志曾经代表组织告诉我真实的情况。其实,在医院时从各方面的观察,我也已知道一些,只是没有那么系统罢了。不过,我是十分乐观的,无论任何严重的疾病或是各式各样的困难,都不能摧毁我对工作的信心。我相信必定能获得胜利。我甘愿忍受一切痛苦,为了社会主义事业,能做五分就做五分,活一天就要干一天。我还准备留出百分之五十或更多的力量来应付疾病,我有把握做到这一点,因为这是客观上的需要。关于这点,我有不同的看法:
(一)病与地区无关,发病的可能性到处一样。与其消极地在上海等待,不如141作积极的打算,如加以适当注意,在外也不一定会发病。
(二)在上海对工作的作用不是很大,对人对己的影响均不好,一个人如久受消极因素的侵蚀,容易消沉,而留在上海事实上已增加了动员人去边区参加工作的困难。
(三)我的病所需要的医疗条件,在乌鲁木齐是能够满足的。
……
由于有人过去一阶段患病的经验,我对于如何能适当的控制,已觉得很有把握。
因此,我要求:在取得医生的同意之后,我就立即去乌鲁木齐,如果工作上确实不需要在明春以前去,那么就在这期间内先去昆明,一方面可以把工作交代清楚,另一方面可作为体力上的一个试验阶段。
彭加木在寄这两份报告之后,急切地期待着组织上的批准。他一边治病,一边开始在上海生物化学研究所做实验,以尽快恢复自己的体力。
然而,领导上并没有马上批准彭加木的请求。彭加木焦急万分,一次又一次地向党支部书记王芷涯请战。
1958年2月9日,彭加木写信给中国科学院副院长竺可桢,再一次提出恳切的请求:
经长时间的调理休养后,现已恢复健康。这是由于生活在社会主义的新中国里……严重的病才能迅速痊愈。
现在我抱着像一个士兵等待着&ldo;重返前线&rdo;的焦急心情,恳切地请求你准许我立即回到边疆去参加进攻科学堡垒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