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雨那边有什么新消息么?”黎玄墨色的双眸缓缓向窗外望去,专注的眯了眯眼,似是能看破这夜色一般。
“暂时没有,只是确认了凤羽国小王爷确实是在明德寺被玄冥人抓走的。”凌风微微叹了口气,似有不甘的咬牙道,“若不是在江上遇到水龙寨这帮盗匪,也不至于被那些玄冥人在咱们的地盘上捷足先登!”
“倒也未必。”黎玄淡淡的嗤笑了一声,“如今摄政王对咱们处处防范,只怕是他们行动起来,比咱们还要方便几分呢……”
“我们杀了李府那么多人,又抓了他的爱妾抢了他的银两,现在的长兴郡已然不是久留之地了。”凌风对着黎玄确认般的点了点头,抬眸向内室望去,只见木质屏风的缝隙间,澜璟依然静静躺在榻中,“今夜三更,凝雨会安排好车马来接我们出城,先绕路到长安郡,再回都城。”
“长安郡?”黎玄颦眉,他常年远在西北,对朝局之事确实知之甚少,此刻实在想不明白绕那么远跑去长安郡,和原路退出长兴郡又有什么不同。
“长兴郡是李寿泓直属的地盘,我们尽量不要再做停留,长盛和长平的郡守都是李寿泓的党羽,就连长平总兵都是他的内弟,自然也是避开为妙。”凌风将茶水倒了一些在桌面上,画了四郡的大概轮廓,然后用指尖在其中缓缓连出一条路线来,“咱们连夜出发,明天一早就能进入长安地界,那长安郡守为人中正,一直与李寿泓等人不睦,摄政王几年前就有心惩治于他,却苦于始终抓不到把柄,这才勉强留任至今。”
“中正?你怕不是对赵简雍那个千年狐狸有什么误会吧~”
一声嘲弄般的低语突然从身后的内室中传了出来,凌风连忙回头望去,只见澜璟堪堪披了一件外袍,正歪头站在屏风旁,勾唇打量着二人,“他要只是中正,早就被那帮人迫害死了,还能活到今天?不过……话说回来,他做事滴水不漏倒是真的,虽然谈不上爱民如子,倒也算是个不错的父母官了。”
“他手中可有兵权?”黎玄身为武将,果然与他们关注点不尽相同。
“没有兵权岂能保命?”澜璟浅笑,“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长安总兵如今被他吃的死死的,甚至麾下所有将士也都唯他命是从!”
“哦?!”黎玄饶有兴趣的扬了扬眉,满脸郑重的勾唇道,“难不成,是像你对我这般……御夫有道?”
“你……咳咳咳……”
澜璟方才醒后口渴,端起桌上的凉茶刚刚抿了一口,顿时就被他这一句呛得满脸通红,躬身咳嗽了半晌才缓过气来。
“主……主子……”凌风尴尬的看了看话题突然跑偏的二人,满脸无辜的试探道,“我先去收拾一下行李用物,凝雨怕是一会儿就要到了。”
“去吧。”澜璟毫不犹豫的挥了挥手。
“哦……”凌风黑着脸把桌上的信函收回怀中,匆匆叩拜着退了下去,澜璟便顺势靠在黎玄身侧,低头覆在他的耳边轻笑道,“虽说将军猜的也不无可能,但是……你其实应该叫宠妻有方才对~”
……
万里无云的夜空中,一轮明月柔柔的洒下遍地清晖,在车轮匆匆退去的地面上如同覆了一层华美的银纱,到处都绽开着清清冷冷的光。
凝雨驾车,黎玄与澜璟坐在车内,邱阳和凌风便各自策马跟在车子后边,安静的护卫而行。
虽然不是官路,却并没有想象中难走,山路周围是一片稀疏的林地,在冬日的寒风中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叉在头顶相互交错着,打碎了满地的斑驳月光。
澜璟靠在黎玄肩上,迷迷糊糊的不知睡了多久,再一睁眼,就已经看见了悄悄投入车窗的淡淡晨光。
“快到了。”黎玄见他茫然的抬头四下张望,这才轻轻活动了一下被他枕得发麻的肩膀,掀起车窗旁的粗布帷裳专注的向外看去。
不远处是一条清澈的小河,因为天气寒冷,靠近岸边的地方已经微微结了一层薄冰,而中心水速湍急的地方却还在潺潺流动着。
一座简单的石桥横跨在河的两岸,坑坑洼洼的粗糙石面彰显着它的年代久远。过了这座小桥就是长安郡的地界了,也就意味着即将离开李寿泓的魔掌,众人一路上紧紧悬着的心便随着那“辘辘”的车轮声悄悄落回了胸膛。
边界地区人烟稀少,又行了约摸小半日才陆续见到少许行人,又脏又乱的街道旁,一片低矮简陋的民房也在明媚的阳光中静静映入眼帘。
朝中曾经盛传长安郡守赵简雍治地有方,深受百姓爱戴。本以为迎接自己的将会是一片繁华景象,可如今看到的一切,却让他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