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给我阿兄当侧妃也行。”
……你们两兄弟倒是不挑啊?!
如愿一瞬有些绝望,但也只是一瞬,因为小皇帝的话泄露了一个信息,即他并不是单纯地看中她,也不是对她有什么欲求,否则不可能轻易地将她可能的名分转赠到摄政王手中。
她舔过嘴唇,谨慎发问:“为什么?”
“因为……觉得你人还不错,我有空的时候还想和你一起玩。当然并不是一直想,也不是非要不可。”独孤行宁板起脸,看了如愿一眼,别扭地强调,“这是恩典,恩典!”
“……朋友也可以一起玩。我答应您,只要您来找我,且不是我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就陪您玩。”如愿骤然长出一口气,“走吧,陛下,我猜上将军在巷外等呢。”
独孤行宁支吾两声,并不强求,默然跟着如愿往巷外走。漫长昏暗的小道走到过半,男孩的声音突然响起:“不可以。”
如愿诧异地止步。
“诸多背叛都在朋友之间,朝堂上多的是共同进退二十年,到头来却突然反目的所谓‘朋友’或是‘同门’。”独孤行宁同样止步,侧头看着爬满砖墙的青苔,低低的声音在巷内回荡,显出不符合年龄的萧索,“朋友间谈的是感情,婚姻却是利益,稳定多了。”
如愿却只微微一笑:“不是的,陛下。”
“我想总该是因互相恋慕而成婚,既是一心爱着对方,又有什么利益可言呢?即使真如您所言,靠着利益捆绑在一起,转头就能因为更多的利益投奔他人,再谈忠诚就显得可笑了。我知您虽贵为天子,但也有诸多身不由己的时候,故而我将说的,仅仅是您听来可能觉得好笑的祝愿而已。我衷心地希望,”她转身,屈膝蹲到能和独孤行宁平视的高度,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属于男孩的眼睛,轻轻地说,“您将来迎娶的皇后,是一心爱慕着您,而您给予同样感情的女子。”
独孤行宁回视她,抿抿嘴唇,没有回复。
如愿又笑笑,起身拍拍膝头,信口逗他:“话说回来,我当然没那个意思,不过我倒是还挺想知道的,为什么您想拉拢我,许的是贵妃或是侧妃?一般来说,总是正妻的位置更有诱惑力吧。”
“正妻自然要选最有助力的。”这回事小皇帝倒是非常拎得清且冷峻,“你的家世差了些。”
如愿:“……”
……她就不该在姓独孤的身上浪费同情心!
如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右手背到腰后,伸出左臂示意,向着前方微微弯腰,笑容挂到脸上,声音随之夸张地拉长:“那您请——”
独孤行宁莫名心虚,抬腿走了两步,快越过如愿又止步,磨磨蹭蹭地示意她先走,犹不死心:“或者我带你去见我阿娘,让她认你做义女,长公主的封位自然不行,但我可以勉为其难地让你做郡主。”
如愿心说我才没你这种倒霉弟弟,正想婉言谢绝,独孤行宁突然身子一僵,紧接着连连后退,不过三两息的功夫,居然直退到了她身后。
如愿莫名其妙,顺着独孤行宁的目光向巷口看去。
小巷狭窄,照进巷内的阳光被砖墙的阴影劈开,而在明暗分界处站着修长挺拔的身影,端丽肃穆的郎君脚踩光影,而他身上的道袍黑白咬合如同阴阳。
玄明咽下冷茶,扬起睫毛,淡淡地瞥向对坐在左前方的如愿。
“对不起!”他还没开口,茶杯都尚在手中,如愿先高声致歉,顺带冲着他低头,一脑门磕在交叠的手背上,直接给他行了个大礼,“我不是故意的,绝没有带坏陛下的意思!”
玄明一噎,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视线偏转,再去看右前方的独孤行宁。
“朕错了!”小皇帝倒没磕头,只是耷拉下脑袋,声音蔫耷耷的,说出来的话却颇有江湖义气,“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朕硬要她带我去玩的,不关她的事。”
玄明又是一噎,茶杯在掌心中转了半圈,稳稳放到桌上,他才开口,眉眼肃穆如冰雪:“陛下可知私自出宫,虽有金吾卫暗中陪侍,仍有可能遇上危险?所幸此次有人襄助,若是没有,陛下又该如何脱身,难道真让霍将军领着金吾卫同江湖人打起来?自前朝以来,庙堂江湖互不干涉,贸然出手,我等自知事出有因,但有人不知,难免为此寒心,甚而有人会觉得金吾卫仗势欺人。陛下觉得这是对的吗?”
“朕知错了。”独孤行宁头埋得更低,“会去和霍将军道歉的。”
“既是不曾告假,弘文馆的几位学士处,也当去致歉。”
“朕知道了,也会去的。”独孤行宁在兄长面前向来心虚,不敢多言,磨磨蹭蹭地起身,一步三回头地往外挪,就等着玄明或者如愿开口留他一留。
奈何一个心硬如铁,存心要让肆意妄为的弟弟吃个教训,一个则庆幸于总算把他送走,愣是保持沉默,硬生生把小皇帝弄得出门时都委屈巴巴,倒让候在外边的霍将军慌了一瞬。
静室内重归平静,如愿终于能自如呼吸,一口气长长地透出胸口,缓缓抬头,瞄见对面的道长依旧肃穆的神情,蓦地又有些心虚,迟疑着抬手戳了戳他:“你生气啦?”
第43章佩玉又回来了
“并未。我仍是先前的说法,”玄明却只摇摇头,取了桌边的药盒,示意如愿伸手,蘸了些许活血化瘀的药膏在她青紫的腕上缓缓推揉开,“你太宠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