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元岛位于南方,天气比北方的天地要暖和许多,下雪对于岛上的人来说,倒是难得很,云别尘大早晨就起来打扫了院子里的积雪,天色灰蒙蒙的,看来雪还有的下,远处的巨峰仿佛连通了天际,云海压顶、穹庐似盖,云别尘情不自禁的眯起了眼睛,他身上穿着杨庭送给他的一件浅蓝色的圆领袍,袍子针脚细密,做工很是精细,穿在身上,也很暖和,云别尘知道这是杨纤灵给他做的,云别尘知道的时候有些奇怪,杨纤灵平时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竟有一副巧手。
但看到下雪,却感到一股莫名的压抑,心中感到一阵的凄楚,幼时流落街头的记忆不禁浮现在眼前,那是肃州的严冬,当时他才八岁,天上下着大雪,寒风刺骨,当时云别尘病饿交加,要不是有个老铃医路过好心救了他一命,怕云别尘早就一命呜呼了,所以每到下大雪时,云别尘就会感到心情格外压抑,只有念一念道经云别尘才能静下心来。
众多道经中云别尘最爱读的就是《清静经》,这部经书虽然字数不多,但言简意赅,隐含的微言法语更能平息躁动的心,不禁念道:“大道有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又念到:“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还未念出下句,忽然有个威严的声音接道:“天地悉皆归”,云别尘回头一看,见来的人正是师傅杨庭,赶忙见礼,“弟子云别尘拜见师尊”,杨庭点了点头,“尘儿快起来”,说着将云别尘扶了起来。
杨庭一身紫袍,显得威严而大气,“尘儿,我刚才听你吟诵《清静经》里的句子,可是心里有什么心事,说来让为师听听”,云别尘听了杨庭的话叹了口气:“师傅,你知道我自幼流落市井,不知父母,连姓名都是自己取的,每到这天寒之时,穷人的苦那是说也说不完,我在八岁那年流落肃州,那时肃州刚逢大旱,还饿死不少人,家家户户没有余粮,当时天上还下着大雪,我又饿又冷,差点冻死,幸好碰到一个好心的老铃医,救了我一命,从此每到天寒下雪,心里就有些难受,就好像这心也跟着天冰封了起来”,云别尘的声音渐渐低沉,最后无声无息,语气虽然淡然,竟是透着浓浓的悲意;杨庭听了这话也是难受的很,旁人视为高洁的雪对云别尘竟是心底的伤,不禁也叹了口气:“每到天寒岁终,就是百姓的苦难之日,多少百姓冻饿而死,都怪这个世道,乱世降至啊,尘儿,不要伤心了,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以后通元岛就是你的家,你学成了本事,将来就能救助和你一般身世的人了”,云别尘听了杨庭满是关切的话心里的郁结稍解。
杨庭又道:“尘儿,最近你和大长老学艺学的如何?”云别尘的事自是不会瞒着杨庭,对于大长老的安排,杨庭也非常上心,经常询问云别尘学习的进度,偶尔也会为云别尘解答疑难,所以云别尘的情况杨庭了如指掌;“师傅,这星衍之术的感星诀我已经略有小成,已经能感应到天地间星辰之气的流动,
杨庭点头道“不错,能在短短的几个月内达到这种程度,实在难能可贵,要知道以前有些人修习星衍之术,修习多年连感应星辰之力都做不到,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过,最近本门的剑法和心法有没有懈怠?”云别尘赶忙道:“徒儿从没有疏于练习,荒废了本门的剑术,内息之术也是天天练习”,杨庭忽然一转身对拐角处喊道:“已经来了,干嘛还鬼鬼祟祟的,还不快出来”,“哎呀,一点都不好玩,一来就被爹爹发现了”,随着一个清脆的声音,杨纤灵走了进来,杨纤灵穿了一身白色长裙,身上穿了一件藕色的外衫,脚上穿了一双淡绿色小蛮靴,就像雪中的精灵,腰间火红的宝剑衬得她英姿飒爽,轻轻巧巧的走了过来,杨庭见杨纤灵的小脸冻得红红的,有些心疼的说道:“灵儿,天这么冷,还到处乱跑,都成了疯丫头了,你要是有尘儿一半的沉稳,我能少操多少心”,杨纤灵听了背着杨庭吐了吐舌头,“灵儿,爹说你还敢吐舌头”,杨纤灵见小动作被拆穿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有些不服气,“爹爹,我都背着你了,你怎么知道我吐舌头”,杨庭见女儿俏皮的模样,不由一笑,杨纤灵见杨庭只是笑却不回答,却不回答,不由急了,“爹爹,你快告诉我吗”,杨庭被女儿抱着胳膊一阵撒娇,不由好笑,正想说出来,却瞧见云别尘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知道云别尘想到了,杨庭拍了拍杨纤灵的肩膀“灵儿,你问爹爹,还不如问尘儿”,“问他?”杨纤灵转头一看,见云别尘一副悠闲的样子,想到云别尘素来聪明的很,不由问道:“师弟,你快告诉我,爹爹是怎么知道的?”云别尘见杨纤灵娇俏的模样,不由有些失神,等杨纤灵一跺脚才回过神来,答道:“师姐,你回过头吐舌头时,耳朵的耳根处肌肉牵动,只有吐舌头才会牵动耳根后的肌肉,旁人自是看不出,但师傅慧眼如炬,有怎么瞒得过他?”杨纤灵一听,恍然大悟,见云别尘一副很得意的样子,不禁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是借机夸你自己眼力好吧?”云别尘不由摸了摸鼻子,颇有些哭笑不得。
杨庭道:“灵儿,我想看看尘儿最近的剑法学的如何,你去和师弟过过招,不要用丹息,内息也要少用,要以考校剑法为主”,云别尘一听知道杨庭要看看自己的进境,当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杨纤灵一听要和云别尘比试,笑道:“好啊,我早就想和小师弟比试比试了”,说着摘下火羽剑,从墙上去下一把木剑,站在院子中央,剑尖微微点地,左手捏了个剑诀,双腿微躬,这是碧波剑法的起手式,杨纤灵知道云别尘还只学了一套基础的剑法,也不欲欺负他,所以也用碧波剑法,云别尘握着木剑,神情专注,眼中似乎再也没有旁人,只有杨纤灵和她手中的剑;杨纤灵轻喝一声,手中的木剑一拧,迅捷至极的向前冲出,一道红芒一闪,剑招倏尔及至,云别尘用剑往外一撩,顺势一带,身子一矮,手中的剑往杨纤灵的小腹刺去,这一招叫江河日下,是一招攻守兼备的剑法,云别尘的剑刚上前,杨纤灵往外一撩,脚下顺着云别尘的身影一转,云别尘猛地一提气,反身一斩,又和杨纤灵拉开了距离,一会的功夫,他们
就已交手了数十招,云别尘大处下风,云别尘不由大急,要是连二十招也撑不过那可就丢脸了,云别尘自从练了《无觉心经》之后,眼力大增,这是全神贯注,忽然发现杨纤灵破绽。
云别尘的眼力高明,往往杨纤灵想用哪招,都被云别尘提前瞧破,这都全赖《无觉心经》之功,要知道若非武功远胜对方,很难察觉对方的招数,但云别尘发现,每次杨纤灵发招或换招时,都会有些小动作,比如杨纤灵使一招江海无波,这招要用剑反撩,手腕连抖,杨纤灵使时总是先将手腕伸直,本来在比剑时双发各尽全力,哪有余裕去看这些,云别尘却剑走偏锋,所以云别尘和杨纤灵交手三十招还未落败全赖眼力高明,否则哪能和杨纤灵交手这么多招,杨纤灵见久攻不下,也渐渐在剑上加了力道。
云别尘见杨纤灵剑上的力道大增,剑也使得越来越快,渐渐接不住了,刚过了四十招,‘啪’的一声,云别尘的木剑断成了两截,杨纤灵也将木剑架到云别尘的脖子上,“师姐,我输了”云别尘苦笑了一声,杨庭道:“灵儿,你看新入门的师弟,剑法也学的这般好了,你也该多用功,被成天只想着玩”,杨纤灵不服气:“爹爹,是我赢了”,杨庭摇头道:“你是靠内息深厚取胜,就好比打架靠蛮力取胜”,杨纤灵不服气:“怎么会”,杨庭又道:“你每次出招,多余动作太多,都被尘儿看了可通透,若不是你仗着内息比尘儿高深的多,恐怕输的就是你了,这就是你平常疏于练习的下场,碰上眼力高明的对手就抓瞎了”,杨纤灵不由的冲云别尘哼了一声,叫了声‘臭师弟’,杨庭转头对云别尘道:“尘儿,你的基础已打得很牢固了,过了年,你就随为师学习武功”,云别尘一听大喜,别人要三年功夫打牢基础才能跟随师傅学习,自己三个月就成了,心中欢喜不禁,也不顾地上的积雪,跪倒在地“多谢师尊”,杨庭赶忙将他扶起。
杨纤灵倒是真像个姐姐一样,见云别尘弄得腿上都是雪,忙给他拂去,“你这家伙,没看到地上都是雪啊,动不动就跪,都成磕头虫了”,杨纤灵虽是数落云别尘,但其中的关心谁也听得出来,眼神中也满是温柔之意,杨庭笑道:“我的泼辣女儿也学会温柔了,倒是难得的很”,杨纤灵让云别尘看的不好意思,赶忙拉着云别尘对杨庭说:“爹爹,我们出去玩好不好?”,杨庭见也无事,就答应了,杨纤灵拉着云别尘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杨纤灵和云别尘往练功场西边的竹林走去,穿过小路,不时有积雪簌簌落下,两人踩着积雪,倒也别有情趣,杨纤灵腻着声音问道:“小师弟”,云别尘赶忙问道:“师姐有什么吩咐,您就说吧”,杨纤灵很满意云别尘谦逊的态度,“我问你,你今天是怎么瞧见我剑法的破绽的?”“这、、”,云别尘一阵为难,总不能说,“师姐,我练了《无觉心经》,眼睛尖才看的出来吧?这些东西牵扯甚多,况且要是杨纤灵知道了这门心法,非要练,会大有危险,正自为难,突然云别尘感到一股惊悚之意传遍全身,一股战栗的感觉倏忽而来,一时全身都是冰寒之意,云别尘不由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