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别尘的手臂被蛇咬了一口,一直就昏昏沉沉的,有时感觉犹如火炽,有时却觉得如坠冰窟,身上难受之极,可偏偏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浑浑噩噩中感觉有人给自己喂食,还喝下了许多药,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是有时忽上忽下仿佛是在马背上,也有几次是有人背着自己,每天都有人照顾自己,迷迷糊糊中,只是记得一股幽香,每次都温柔的给自己擦拭,好像是扬纤灵,但想到扬纤灵风风火火的性子,又觉得不是,他现在身体疲累之极,想不通便索性不想了。
夜间的大海并不是平静的,海涛卷集着海船,深蓝的天空幽暗而深邃,金黄的圆月仿佛是亘古长存的智者,冷静而睿智的注视着世上的一一切;云别尘醒来时已是子夜时分了,身上还是酸痛非常,但还是挣扎着坐起来了,毕竟对于一个躺了十几天的人来说,能到地上走一走,实在是件舒服而惬意的事。
这是一艘巨大船,船身是用坚固的花榴木所制,即使是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仍然十分稳当,没有丝毫摇晃,海面上星星点点的光芒,在月光下静谧而悠远,微微的海风吹拂着云别尘散乱的长发,云别尘长长的舒了口气,信步走向甲板。
云别尘本以为在现在世间,甲板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可没想到有一个俏丽的倩影静静地伫立在月光下,她的长发像流云般垂到腰间,纤细的腰身宛若一泓春水,盈盈而立。
少女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来,月光下瞧不清面目,只是觉得少女脸庞清丽,肤色似有些惨白,一身浅色的衣服淡雅出尘;她脸上没有戒备、没有惊讶,只是有种万物不盈于怀的超然,这种心境出现在一个花季少女的身上,极是怪异。
“姑娘,请问一下,咱们这是去往通元岛?我的师傅在哪?”少女没有回答,反而看了她一眼,“看来,你的伤已经好了。”“是谁救了我,是姑娘你么?”少女幽幽一叹,“我连自己也救不了,哪有本事救你,是我师父救了你。至于你师父,他在第二间船舱,你去找他吧。”说着将目光重新投入到远处,不再多说一个字。
云别尘一见少女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只得苦笑了一声,摸了摸鼻子,现在夜已经深了,他也不打算再去找杨庭,当下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海,海浪的起伏仿佛是这尘世,起起伏伏又有谁能说得准呢?在这纷乱的世道,每个人都想好好地活下去,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这么幸运,能找一个可以栖身之地。这一个月以来,先是遭遇大战,后又为应对强敌殚精竭虑,十几天的昏迷更让他有种神竭气衰的感觉,望着广阔的大海,听着波涛的呼啸,不禁有些痴了。
“你不好好躺着,怎么
跑到这里来了,船头风大,还不赶紧回去”。声音清丽悦耳,正是杨纤灵;云别尘转过头来,正好看到她一脸关心的样子;不禁心里一暖,这世上还是有关心自己的人。“师姐,我都躺了这么久了,再躺着怕是要生锈了,倒是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甲板上干什么?”杨纤灵一撇嘴,“还不是你这家伙,我来瞧瞧你,看你好了没,怎知你没在房中,我怕你着凉,就拿了这件大氅给你披着。”云别尘一看,扬纤灵果然拿着一件大氅,只是这件大氅明显是给大人穿的,若是穿到云别尘身上怕是大氅会变成拖尾长裙,扬纤灵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马上将大氅藏在身后,扬纤灵带着稚气的行为让云别尘笑了起来。
扬纤灵刚想用手去拧云别尘的胳膊,云别尘忙吁了一下,伸手指了指站在船头的的少女,扬纤灵俏脸一红,毕竟大半夜的自己与一个男子在外面说话被人撞见,是件尴尬地事情。
“上官师姐,你怎么在这里?”少女冰霜似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但语气仍然淡淡的“灵儿妹妹,你大半夜不睡,是为了他吧?”眉宇间却有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杨纤灵扯住少女的衣袖,连叫不依,云别尘跟少女不熟,也就不发一言,只是静静的听着她们讲话。
“师姐,你的病好些么?”“有什么好不好的,还是老样子,死不了罢了。”扬纤灵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师姐,你可别这么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云别尘听后暗想,这个少女定有极严重的病,只是不知是什么病,通元岛连自己中的蛇毒都治得好,可对这个女子的病,却是束手无策。
“对了灵儿,师伯的伤怎么样了?”“都好的差不多了,这次太凶险,爹爹去肃州见一个人,本来不让我去的,我软磨硬泡的爹爹才勉强的同意我去,可去了之后又神神秘秘的,做什么事都不让我跟着,大师兄看我也看的紧,后来才知道爹爹好像是跟什么人比武,爹爹就是和那人比武时受的伤,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少女轻轻刮了一下扬纤灵的琼鼻,“你下次可不许胡闹了,这一次有多凶险你该知道,若非是师伯机警,恐怕你们都回不来了,那蝶灵夫人武艺高强诡计多端,是成名多年的高手,尤擅幻术和媚术,一手道术也使得出神入化,江湖中将蝶灵夫人与千灵仙子并称幻术的两大宗师,有道是蝶影千灵,幻影无形;你们能从她手中逃生,当真侥幸的很。”
“师姐,你可能不知道,这次的蝶灵夫人不是真的,爹爹说只是一个二十多岁女人,不可能是蝶灵夫人。”“二十多岁,那的确不是,要知道这蝶灵夫人虽然然神秘,但已出道二十多年,决计不可能是一个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可是她又会蝶灵夫人的绝技蝶灵六变,这倒古怪得很。”说着也是一副大惑不解的样
子。过了一会,她才说道:“这个女人或许是蝶灵夫人的弟子们人,这人年纪轻轻就如此厉害,即便武功均是一流,以后遇到要格外小心。”说出这话时女子脸上一副认真的表情;“知道了师姐。”“对了师姐”,扬纤灵拉过云别尘对女子说,“师姐,这个家伙,就是爹爹新收的徒弟,叫云别尘,这次多亏了他替我爹爹挡了毒蛇,要不中毒的就是我爹爹了。”云别尘不由苦笑,自己的诸多功劳都略去不提,只单单说为别人挡了毒蛇,叫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自己是个莽夫;也不提这女子的姓名,介绍的虎头蛇尾,叫人摸不着头脑;只得低声说道,“还未请教这位师姐姓名,请师姐指教。”杨纤灵这才意识到忘了向云别尘介绍师姐,于是向云别尘吐了吐舌头,“师姐姓上官,叫云渺”。
“上官云渺、上官云渺、”云别尘念了两遍,笑道“师姐和我的名字都有个云字,又一起乘船,有道是百年修得同船渡,我们定然很有缘分,以后到了通元岛,师姐一定要指点小弟呀。”扬纤灵听了,轻轻啐了一口,“谁跟你有缘分,竟然敢开师姐的玩笑,叫师叔知道定然有你苦头吃”;云别尘之所以调笑与她,只是觉得这少女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架子端的着实辛苦,这才希望她笑一笑;其实云别尘不知,他的心境远比别人成熟得多,这才不经意间将这两个少女当做小孩来哄。
“你拜入通元岛,就要遵守通元岛的门规,岛上弟子的刑法向来掌握在我手里,你要是犯了门规,可别怪我不讲情面。”云别尘见她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却努力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但还是认真地答道:“谨遵师姐教诲,师弟定当谨记。”上官云渺见他一板一眼的样子很是认真,自己也摆足了师姐的架子,也就不再端着了。
云别尘故意轻笑了一声,两女不禁看了他一眼,杨纤灵笑道”傻笑什么呢?”“我没傻笑,只是想到一件好笑的事。”“哦?什么事说来听听。”“那还是我十岁的时候,有一次我在一个药铺做药童,那个老板又小气又贪心,经常不给我饭吃,我就想整他一次,有一次老板锁门时,钥匙怎么也拔不出来,我就对她说,老板,你别费劲了,你拔不出,贼也拔不出,咱们走吧,那个家伙居然信了。”
扬纤灵自小不谙世事,虽然聪明,却一时没想明白,上官云渺却以想明白了,说道“贼和老板不同,他不需要拔钥匙,只需用钥匙一转,进去把东西偷光就好了。”云别尘叹道,“上官师姐太聪明了,猜的完全正确,那老板没拔钥匙,结果第二天,药铺就被偷了个精光。”杨纤灵肚子都笑痛了,“你太坏了”,说着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一时间,云淡风轻,月亮也明亮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