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白整理好了衣襟,这就走了出来,抬眼看见徐椀还没梳头,也是看向才跟过来的花桂,回身拿了梳子过来,递给了她。花桂接了梳子,偷笑:“怎么了?主子不试试了?”上次给她梳头的事情还记着,徐凤白光坐了一边看着小徐椀:“小殿下脾气秉性都还好,你在东宫应当不会吃亏。”这是自然,徐椀点头:“小殿下待我极好。”正说着话,前院又有人过来,说是赵澜之要见,因有人拦着,直叫骂。徐凤白只说,不用理他。徐椀听见,连忙来问:“舅舅,我爹爹怎么了?为什么不见他?”花桂拉着她给她梳头:“你还小,大人之间的事不要管,不要问。”徐椀看向舅舅,徐凤白也是嗯了一声:“没事,你爹好着呢,他故意站前门闹,是给别人看的。”说着,弯腰对上了她的眼:“阿蛮,舅舅也送你一个回礼,好不好?”扶了她的肩头,也是紧着按了下,“今天晚上舅舅在房中等你,你过来给你看一个好东西。”徐椀一口应下,自然是欢喜的。徐凤白急着进宫面圣,也未多说,这就出了门。大门口早停好了车,这么一大早的,赵澜之就坐在车下,靠着车轱辘等着她,她走过去,低头看着他。胡子拉碴,脸色铁青,一副怨妇模样。她皱眉:“你又来干什么?”他仰着脸,愤怒:“你说信我,只是哄我,对吗?”她也不解释,轻笑一声。赵澜之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看着她走过身边径自上车了,连忙也跟了上来,徐凤白一身朝服,才一坐下,提了身边长剑往外一点,剑鞘戳在了他的肩头上,定住了他。两人隔着一个车帘,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再一点,赵澜之一下掉落车下来,徐家大门内一个身影都看在眼里,悄悄隐去。徐椀记挂亲爹,从院里出来时候,她爹就靠在徐家门口的石狮子上面。快步走出来,他伸手揉着自己脸,回头看见她就是笑了笑。他一脸疲色,待她走过去,还对她做了个鬼脸。徐椀无语:“爹,您这可真是应景,扮鬼脸很是像。”她身后跟着的花桂,已经叫人套车出来了,看见赵澜之还在,忙是上前,揖了又揖,求他快些回去。马车一来,徐椀先行上车。赵澜之撵了花桂,自己也跟着上了车。马车渐渐驶离,他靠了车壁上面,低眸瞥着徐椀:“怎么了?看我干什么?”徐椀琢磨了一通,叹气:“你怎么惹我舅舅了,我看她都不理你的。”赵澜之笑,伸手扯了扯她的发辫:“我哪里有惹她,是有人陷害,阿蛮,今个去就和小殿下告个别,具体事宜爹会亲自向太子殿下禀告,咱们回老家住些日子。”在这个节骨眼回什么老家,徐椀联想起舅舅的话,心中隐隐不安。可转念一想,又是雀跃:“爹,那你才进东宫几个月,这是要告老还乡么,,回老家了是不是就不会再回来了?”故意用孩童的稚嫩口气问他,赵澜之一下被她逗笑:“算是吧,你愿意吗?阿蛮,你愿意和爹回老家吗?以后咱们再不回京都了好不好?”他这般模样,绝非普通退隐。徐椀暗暗心惊,也一口应下来了。到了东宫,李显自然是百般不愿,支开了淑娴姑姑,拉着她一起说悄悄话。徐椀来的匆忙,也没给李显带什么礼物,就趁着太傅不在的时候做了一幅画,她上辈子没干过什么大事,偏爱书画,作画还是有一定功底的。送李显的是一副少年画像,画的正是他几年之后的模样。成婚后,其实是见过一面的,就是她不大记得了,跟着李显身边时间长了,慢慢也就想了起来。少年英姿,锦衣华服,清贵得很。山花烂漫,画中的李显在湖边钓鱼,惬意得很。李显很喜欢这幅画,非让她又题了字,也是一时兴起,就像送舅舅的那样,随笔写了赠词,落款徐闲闲是也。喜欢得不得了,李显立即着人去婊。过了晌午临近分别了,徐椀和他一起坐了,皇室中人,模样都不差的,也多半风流,拉了他的手,就像长辈看小辈一样,也是为他操心。细细叮嘱着:“等你长大了,可千万记得,女色不可贪恋,小小年纪可不能像一些人似的心气都放在女人身上,要守住东宫,守住自己才好。”李显对此嗤之以鼻,也是连声附和。他带她到内室转了一圈,问她喜欢什么东西,说尽管拿。徐椀想了想,要了他身上挂着的一块玉,只说万一日后相见,有事还来求他,他应下承诺,一定庇护才行。李显也应了。毕竟在一起也几个月了,临别自然有些不舍,在一起说了许多话,徐椀陪着他用了晚膳,足足在东宫坐了一大天,天快黑了才离开。赵澜之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太子痛快地放了他出来。他接了女儿,又细细地叮嘱,不让她回去大肆宣扬,谁也不叫告诉,送了她到徐家门前,再问了徐凤白,还是不见。徐椀隐约知道了些,都藏了心里。回了自己屋里,想了又想,把李显送她的玉仔细收好了,让花桂帮着她收拾衣服,这就往了前院来。洪运听说她回来了,早等着她了。给她开了门,就守在门口。屋里烛火跳跃,屏风后面一个影子映在上面,徐凤白披散着长发,侧身站在里面,她胸前隆起看得特别明显,虽然身形高挑,但是一看就是个女人。虽然有那么一点预感,但是直接看见这一幕,徐椀还是红了眼。徐凤白听见她的脚步声,慢慢走了出来,她才换完里衣,站在屏风的旁边,只那么看着她,笑意吟吟地。徐椀怔怔看着她:“舅舅……”徐凤白在她面前转了一个圈,只嗓音还那般哑着:“怎么,看不出来吗?哪里来的舅舅,不过你娘我不得已一直瞒着的,过来看看,阿蛮,来,到娘这来。”这算是正式认了她吗?心底更是炸开了一样,快步走过去,一头扎进了徐凤白的怀里。徐凤白拥着她,久久没有再开口。直到不知哪里传来一声梆子响,才惊到一样,分开了。徐椀抹着眼泪,这声娘说什么也叫不出口,徐凤白蹲下身子来,给她擦着脸:“也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和你相认,是不是吓到了?”徐椀点头,落泪,酝酿了,好半晌终于忍住哽咽,叫出了一声娘。徐凤白也是动容,更是揽紧了她。母女之间,天性使然更是亲近。徐椀哭了片刻,想起正事来,赶紧跟她说了:“我爹辞了卫尉了,也不让我去东宫了,说是带我和祖母回老家住些日子,娘也知道的吧~”徐凤白可是不知道,她显然怔住。将女儿揽入怀中,没有想到赵澜之先行一步,竟然要舍了一切了,原本她还犹豫,听女儿这么一说,更是动容。是了,没有比这样更圆满的法子了,轻轻叹着气,她也是轻笑出声:“你爹虽然胡闹了一点,但是一心为你我,你且就跟他去,咱们日后团聚。”徐椀这才放下心来,满心欢喜。既然相认,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徐凤白拥了徐椀,告诉她让她听爹爹的话,也只这么一日能在一块,怕是明日又要分离。徐椀明白,她娘备好了退路,要离京了。而她爹,也要带着她走了。比起上辈子,不知道要圆满多少,有爹有娘有家,依偎着徐凤白的身边,从来没有这样满足过。徐椀一夜未眠,徐凤白在旁也睁眼到天亮。天亮了,花桂来接她,东西都收拾好了,赵澜之先来接她了,徐椀起来洗漱,穿了一身青裙,简单梳了发包,还是个孩童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