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仰天悲笑,悲声吼道:“楚妙这个恶毒的女人,为了报复你的父亲,逼死了你的母亲,抢走了你!”
易元简肃目问道:“你是谁?何故编这种谎话骗我?”
那人无奈的咆哮道:“我没有骗你,你去问楚妙,问她记不记得怎么对孟漪恩将仇报,问她敢不敢承认你到底是谁生的!”
易元简向那人走近,想看清他的长相,那人在流泪,在痛苦不堪的流泪。
那人悲愤的道:“楚妙太狠了,她雇人开棺偷尸,把你母亲的尸体从孟家祖坟地挖出,孤零零的埋葬在这荒山野岭,只立一块墓碑。”
易元简茫然,问:“你是谁?”
那人流泪看向石碑,泪流不止的道:“我照顾过你的母亲。”
不远处,大批的侍从已追来护卫平王,那人沉重的道:“孩子,你一定要记住你的母亲是谁,别让楚妙把你毁了。”
易元简依然困惑。
那人说完后,就大步的向深山中走去,背影里尽是绝望,隐有希望。
侍卫们欲追,被易元简制止了。他乘上马车,到达皇宫,湿淋淋的奔向母妃,拉着她的手到僻静处,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解惑的问道:“母妃,孩儿是谁生的?是你还是孟漪?”
那一刻,楚妙突然就僵住了,震惊、害怕,她的身心僵硬了许久,终是紧紧的把他抱在怀里,她止不住发抖,无助而难过,颤抖着说:“你是孟漪生的,你是孟漪生的。”
那时易元简只是个九岁的孩子,他不懂得楚妙承认他是孟漪所生时,用了多大的勇气。他迫不及待的问道:“孩儿的生母是怎么死的?”
楚妙难受的道:“不要再问,等你长大后就知道了。”
距离易元简得知生母是孟漪的半年,他再次去到那个坟墓。如是新坟,换了石碑,碑上刻写着两个人的名字:顾律、孟漪。
后来,易元简从别人口中打听到了孟漪的生平。孟漪的年龄与楚妙相仿,是孟丞相之女,得时任户部侍郎顾律入赘为夫,婚后育有一子在一岁多夭折,孟漪随之香消玉殒。大概是在易元简两岁时,其夫顾律犯大不敬的重罪,孟家满门被抄斩。
既然他是孟漪所生,他的生父应是孟漪的夫君顾律?他怎么被楚妙带入皇宫成为了六皇子?当朝皇上知道他的身世吗?
这些年,易元简每每问起生母孟漪相关的事,楚妙总是守口如瓶。越是问她,她越是不答。偶尔,她会主动透露只言片语,常不肯多言。据她透露,那日把他带去孟漪坟前的那人,是顾律。
孟家因顾律被满门抄斩,顾律因何逃脱?又是因何突然死去与孟漪同墓?楚妙闭口不答。
至今,易元简仍有太多的疑惑,仍不知道生母孟漪的死因,就像是普天之下,极少有人知道易元简并非是楚妙所生,而楚妙从未生过孩子。
众所周知,易元简很受注目,他享有楚皇后为他获得的荣耀与地位。偌大的平王府,繁华的平定街,即使是太子也无可企及的盛宠。但凡是他喜欢的东西,无论他是否需要,疼爱他的楚皇后都会尽心尽力的汹涌的让他得到。
易元简一度被汹涌的疼爱淹没、窒息、束缚,他的喜好,他的态度,都被楚妙以疼爱的名义不留余地的强行干涉,几乎能毁了他。
‘别让楚妙把你毁了。’
伴随着日积月累的压抑,当他知道一件事后,渐渐清醒,疏离、冷漠,只身远离京城去江湖。
无论易元简身在何处,每年生母的祭日他都会去坟前祭拜。今日,他比平时起的更早,天刚蒙蒙亮,他就马不停蹄的前往坟地。
当他赶到坟地,发现有一匹白马正悠闲的啃着野草。浓雾弥漫,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不容细想,易元简连忙快步的奔到坟旁,他看到了一个背影,是个身穿鲜艳红裙的女子,正在铲土。
雾蒙蒙的山野,清冷,寂静,她的裙子红的像血。
正是楚妙。
楚妙停了下来,用衣袖擦拭着额头的汗,弯腰拿起倒在一旁的桂花树,头也不回的道:“你来的太早。”
易元简看了看她在坟边挖的一个土坑,默不作声,漫不经心的把供品摆在墓碑前。
楚妙将桂花树苗放在坑里,道:“过来扶着它。”
她的声音温柔,带着命令。
易元简扶着桂花树,楚妙铲土填坑。
很显然,她并不擅长做这种粗活,刚铲几下,她已累得气喘吁吁。再看看这个坑,她应是耗时许久才挖好。
易元简道:“你扶着,我填土。”
在他生母的墓前,他不愿意唤她母后。
楚妙道:“不,我要亲手为他种一棵桂花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