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盈玉见她模样,道:“不如我让厨房再送些过来?”“多谢多谢。”莫研忙道。吩咐下去一会,两名丫鬟便端着托盘出现在门口,刚出锅的热腾腾的芙蓉糕还冒着香气……莫研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芙蓉糕。忽然,传来利器划破空气的嘶声!不过是电光火石间,两个丫鬟后心处已各中一箭,头朝下扑倒在地,吭都来不及吭声,便已断气。莫研还来不及反应,展昭已猱身扑出,飞快地踢上门。门合上的一瞬,又有三支利箭破门板而入,定在茶几桌椅上,尾羽犹在轻轻颤抖,射箭之人显然内力深厚。“箭身七寸,重七钱,寒铁为刃,黑羽作尾,是追魂箭。”莫研用力拔下其中一根,皱眉道,“莫非是江湖杀手追魂三使,听说他们三兄弟要价极高,姓张的倒是真是不惜血本。”展昭回头,急道:“快带白小姐走。”“怎么走?”莫研急问,她说话的当口,又有几支箭同时从两边窗子射入,赶忙拉着白盈玉伏下头去。“三个人都到了,根本出不去!”三个方向而来的箭,只能说明追魂三使到齐。莫研口中只说根本出不去,其实意思是恐难逃一死。展昭何尝不明白她的意思,追魂使在杀手界名头响亮,现三人到齐,可见对屋内这几条性命志在必得。“帐册在你身上吧,我们分头走!”莫研思量以展昭的轻功,若是分开来走,自己替他引开一位追魂使,他应该有望脱身,只要他能将帐册带出去师兄便有救了。她心心念念的只有帐册,至于自己和白盈玉生死如何,她压根就不去想。“我引开他们,你带白小姐走!”展昭沉声道,同时掏出怀中帐册塞给莫研。莫研尚在迟疑,外间九箭连发,从三面而来,虽然她已拉着白盈玉伏在地上,却仍有一箭从白盈玉胳膊旁擦过,顷刻血染薄衫。白大小姐痛呼出声,捂着手臂,几乎立即晕倒在当地。莫研飞快扫了一眼,便知道是皮外伤,没理会她,仍朝展昭急道:“你如何应付……”“快带她走!”展昭厉声打断她的话,挥剑替她们挡开穿窗而来的利箭:“她是指证张尧佐的重要证人,不能死!”玄箭飞舞,剑光如电,屋内已是一片狼藉,连烛火都掉落在地。火舌舔着幔帐蔓延儿上,火光映着各人的人影,扭曲而凄厉。莫研咬咬牙,用力拽起摇摇欲坠的白盈玉,既然是证人,那就说什么也得把她带出去。“我从西面走。”她道。展昭回头,两人目光相视一瞬,没有多余的话。他攥紧了剑,右脚勾过身旁一张椅子,凌空踢去,椅子砸破东面的窗子而出,还未落地,便有三箭紧随而至,钉在其上。展昭身形微晃,趁着东面追魂使取箭的空挡,也顾不上用剑防身,鬼魅般迅捷,巨阙直取其人,连着几下剑招均是杀招。追魂三使三人到齐,此刻呈三足鼎立之势,彼此间守望相助,几乎无人能破。展昭本不是这般下手狠辣之人,但眼下大敌当前,若不尽快废掉其中之一,莫说莫研她们冲出不去,只怕他们全都要死在当地。另外两使见兄弟受敌,手中不停,箭发连珠,流星般追过来……时机稍纵即逝,莫研不敢有片刻拖延,立即带着白盈玉跃出西窗,往前疾奔。西面追魂使一眼瞥见,立时转了方向,搭箭上弓,不料一支追魂箭直逼面门而来,逼着他不得不横弓挡开。此箭正是展昭于混战之中接下一箭又复掷出,同时巨阙回转,正刺中追魂使的右肩,剑入三分,废掉了那人射箭的右手。剑还未抽出,左腿处便传来锥心刺骨的巨痛,他不用低头也知道腿上中了一箭。这是他故意露出的破绽,硬拼着受伤来废掉三使之一。只是这伤,比他预料得要重。血溅黑羽,箭几乎要透骨而出。另一边,莫研拉着白盈玉还在狂奔。白盈玉跟着莫研甚是吃力,她终是个千金大小姐,莫说逃命,平日里便是去庙里进香,回来也要歇半日。现在被莫研生拉硬拽的,只觉得整条胳膊都几乎要被她扯断了。莫研带着她正欲纵身跃过池边的大石,只要到了大石那头,有大石作天然屏障,箭就没有那么容易射中她们。岂料,还未过石顶,白盈玉的手却不慎滑开,随着她一声惨呼,整个人已掉进水中。听到惨叫,展昭焦急望过来,正看见莫研也跃入水中,方稍加放心。忽得心中一动,池塘既然是引太湖活水,定有水路相通,莫研若能带着白盈玉从水路遁走,自是再好不过。只是白大小姐多半不通水性,却是难事。莫研自石上跃下时,也急匆匆瞥了眼展昭的方向,不知他一人如何应对三使。一瞥之下,那袭蓝衫上触目惊心的鲜红瞬间刺痛双目。她心中骤然一紧。“啊……救命!啊……”白盈玉尚在水中扑腾。莫研游到她身边,捂着她的口鼻,带着她潜入水中。展昭已受伤,若再分心护着她们,恐有性命之忧。既然下了水,不管白盈玉通不通水性,莫研都决定从水底遁走。见她们落入水中,两名追魂使皆欲追至池边,只是生生被展昭拦住动弹不得。展昭虽然腿受重伤,但剑风凌厉,丝毫不见滞缓,一时之间他们竟也奈何他不得。追魂使急匆匆往池中射了几箭,也被展昭弄得失了准头,丝毫没有伤到池底的人。莫研轻车熟路地就找到出水处的铁栅栏,栅栏已有些年头,锈斑累累,她抽出腰间银剑轻轻一击,铁栅栏应声而落,她即带着白盈玉随着水流向下。地下水道漆黑一片,除了流水声什么也听不见,偶尔会有滑软的东西从身边擦过,不知是水耗子还是水蛇,她已全然顾不上了。身旁的白盈玉又惊又怕,已然昏死过去,倒也省了她不少事。幸而不多一会,水势变大,前方隐约可见微光。待游至出口,莫研环顾四周,她们已到了姑苏城内的河道,此时夜阑人静,四下无人,前方便有一座小桥,莫研探了探白盈玉的鼻息,尚有气在,料她一时不会有大碍,便将她往桥洞阴影处一放,自己复跃入水中,往来路游去。帐册在她身上,白盈玉就在她旁边,救师兄的证据都有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傻乎乎地拼命游回去,在几乎精疲力竭的时候。她脑中只想着一件事——那个人。那个受了重伤的人。那个独对追魂三使,仍旧生死未卜的人。逆水而上,水流湍急,她奋力往回游着……展昭并不知道她居然傻到又游回来。他见莫研她们并未浮上来,便猜到她们已从水底遁走,顿时放心不少。一番打斗下来,他左腿上的伤愈发厉害,本还想施展轻功,甩开追魂使,无奈稍一着力,便疼得冷汗直冒,莫说是轻功,便是多行几步,对此刻的他来说也甚是艰难。之前他废了追魂使其中之一的手,伤者固然攻击力大减,但其他二人见兄弟受伤,均是大怒,攻势凌厉,丝毫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展昭背靠大石,勉力而战,全仗着巨阙在身前护卫。由于用力,左腿伤处鲜血在不断地涌出,几乎浸湿了半条腿。血,温热而和暖,带着浓浓的腥味。这样继续下去,他早晚会因体力不支而毙命箭下。展昭紧咬住牙关,护卫周身的剑圈骤然扩大一部,顾不上左腿钻心地疼痛,奋力朝上跃起。追魂使反应甚快,立时箭追而至,分别打向他的几处要穴,并封住他的去路。身法因受伤而比以前慢了许多,若在平日,避开这几支箭并非难事,但在眼下却是难如登天。巨阙挡开了其中几支,而封住去路的那几支箭却无法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