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城哥,他们好像要回头。咱们追不追?”小门问。
周尽城急出一身汗,但上面指令没下来,他不能擅自行动,压着小门叮嘱:“听指挥,别乱来。”
“可是,”小门透过狙击枪上的望远镜看得清楚,那帮人原地停下好像在商量什么,接着果真掉头,“他们在朝山下河谷走。”
周尽城瞬间警惕起来:“去河谷?”
同一时间,作战指挥中心里,江舟也提出疑问:“如果投毒在河谷的话,那可是好几条大河的源头……周队,时间来不及了。”
指挥中心里,周湳浦和江舟产生了争执。
“不可以,”周湳浦说,“山上绝对不能开真枪,否则会引起雪崩。他们还不是我的兵,我不能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牺牲,只能在山下围剿。”
江舟只好如实报道着数据:“执行小组的直升机还有十分钟才能抵达。但是以目前那个组织往河谷方向移动的速度来看,他们会先我们到达。”
“不行!得把他们重新引过来。”小门飞速地思考了一下,按照空包弹的射程,他得再往前跑五百米,然后将子弹打在那群人的前面,让他们产生河谷已经有埋伏的错觉。
这么想了以后,他甚至都没有跟周尽城商量一下,从雪地里弹跳而起,然后用了这一生到现在为止最快的速度跑向预判点。
而那个时候周尽城紧握着真枪的手已经蓄势待发,只等周湳浦一声令下,他可以一枪一个,至少能赶在他们到达河谷之前把问题解决掉。
身边人影一晃,周尽城再回神,小门已经移动到了距离他三百米开外的地方,周尽城头皮一麻,压着音量冲小门喊:“小门,回来!”
小门这个时候哪里还听得进去话,一门心思往预判点跑,等到了目的地,就着雪层往地上一趴,支起狙击枪对准了,就开始往河谷开枪。
西坡植被稀疏,没了提前设置的隐身点,小门基本上是已经完全暴露在对方的射击范围内,所以当他那一枪空包弹落在河谷岸边后,只隔了两秒不到的时间,对方的一枚子弹就稳稳地射了过来,并钻进了小门的心脏……
这一瞬间,周尽城头皮一麻,似万箭钻心!
怒火并着噬心的灼痛,他再也没了理智,红着眼抓起腰间的枪就朝山下开火。
听到枪声的施仰赶紧往西坡跑。
而这时,离他不远的地方,也响起了枪声。
周湳浦给了周尽城一个弹夹,里面六发子弹,弹无虚发,他一发都没浪费。
山下组织受到重创,没死的也都乱了阵脚,有往山上跑的,也有继续往河谷去的,而这时,周湳浦派来的补充力量终于抵达。
周尽城丢下手中的枪,发疯一样朝小门跑去,一脚没踩稳,直接滚了过去。小门胸口的衣服已经湿透,鲜血从里面溢出,不多一会儿,身下洁白的雪地就被染成了鲜红一片。
“小……小……小门……”周尽城浑身哆嗦着,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拼命地按着小门的胸口,想以此来止血,话都说不完整,“没……没……没事……啊……哥……哥这就……就带你……下山。”
小门脸上已经没有血色了,瞳孔开始无限扩散,他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周尽城,周尽城赶紧腾出一只手握住。
小门低哑着声音想说话,周尽城拼命咬着嘴唇低下头去听。他问:“尽……城哥……你说……我……像不像……赵子龙……将军啊……”
周尽城双眼赤红,咬着嘴唇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发疯,抱着小门拼命点头:“像……像的。”
“那……那你……说……我……厉……不厉……害……啊?”
“厉……厉害……”
“尽……城哥……我……好冷……好累……我……先睡……一会儿……啊!”
握着的手无力垂落。
林小门,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周尽城压抑着呜咽,他拼命摇头,滚烫的大颗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砸。周尽城想让他别睡,想告诉他要带他下山,可是周尽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被绝望和悲怆彻底吞没……
空寂的雪山由于激烈枪声与空气之间产生的震动导致雪层断裂,脚底地动山摇起来,眼瞅着山顶的暴雪就要以压倒性的姿势倾覆整个西坡,周尽城当机立断抱起小门就往高处走,本来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行走就阻碍不小,更何况他还要负重一个已经牺牲的小门。这一路他走得踉踉跄跄,却始终稳稳托着小门,不让小门有滑落的可能。
“尽城!”施仰咬着牙拼命爬到山脊线上,“出什么事了?”
听到施仰的声音,周尽城如获大赦,停下来,一手抱着小门,一手深深地插进正在断裂下滑的雪层中,指尖所触之地殷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