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魔鬼又复活了过来,在这小径分岔的花园现身,想要得到他没有得到过的东西。
春雨惊叫着调头就跑,在跑过一个岔路之后,手电光束下漏出了另一个男子的脸。他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面带微笑的看着她,然后向她伸出了手。
她一下子愣住了,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他,这个对春雨来说非常重要的男人,那个许多年前就已经永远失去了的男人。
但她并没有害怕,而是含着眼泪同样伸出了手,同时轻轻的喊了出来&ldo;爸爸!&rdo;
是的,这个男人是她的爸爸,在春雨很小的时候,就因为车祸而离开了人世。
就当他们的手就要触到一起的时候,春雨却跌倒在地上,手电筒也滚到了一边,眼前恢复了一团漆黑。
她流着眼泪大喊着:&ldo;爸爸!你在哪里?&rdo;
终于,春雨在地上摸到了手电筒,当眼前的光束重新亮起时,她又看到了一张新的脸庞。
那是妈妈的脸。
妈妈在轻声呼唤着春雨的辱名。
可怜的妈妈一辈子都没有享过福,死去了丈夫之后又嫁给了一个可恶的男人,如今永远的长眠于地下了。
难道妈妈是从欧亚大陆底下挖了一条地道才来到伦敦的吗?
春雨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想靠近妈妈,但是刚走近一步妈妈就消失不见了,她伸手抓去只摸到几十片树叶。
这是她彻底失去了力量,跪倒在地上仰望天空,虽然漆黑中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她感受到雨水正无情地坠落下来,像箭一般she到她的脸上,让她遍体鳞伤,无药可救。
泪水混着雨水一同从脸颊落下,此刻恐惧已不再重要了,就算再有十个八个骷髅头在旁边也没什么,她现在只感到深深的绝望,在这迷宫的深处无人知晓,只有被她恨过的和爱过的,那些死去的幽灵们聚集在身旁,恐吓她安慰她伤害她庇护她。而她只是只任人宰割的羔羊,在黑夜里发出最后的凄惨长啸。
当她最后一次抬起手电筒时,奇妙的光圈里出现了一个年轻的男子。
是他?
春雨揉了揉被雨水模糊的双眼,终于看清了那张熟悉的脸,他露出了带着酒窝的笑容,走过来要扶起她的样子。
&ldo;高玄!&rdo;
在频临绝望的时刻,她喊出了这个带给她唯一希望的名字。是的,她看到了高玄,那双诱人的眼睛,她全心爱着的这个男人,已经缓缓走近了她的跟前。
自从三天前在大本钟下匆匆一别,他是否也知道她日思夜念呢?无论他来自人间还是地狱,这一回都不能让他再溜走了。
就当春雨要抓住他的时候,手电突然暗了下来。
糟糕,电池用光了!
眼前依然伸手不见五指,许多雨水直接打进了她的眼睛里,但是她依然用最后的力气喊着高玄的名字。
然而,她并没有摸到高玄的脸。
力气差不多已经用光了,她感到自己浑身虚脱了下来,瘫软在充满雨水的地上,如此绝望而无助。
当最后失去知觉时,春雨的脑子里只掠过了一个字‐‐死。
也许今晚就会死在这里吧,死在这小径分岔的花园里,死在博尔赫斯老头给她设下的陷阱里,死在所有她恨过与爱过的幽灵怀里……
北京时间2005年5月31日上午10点10分
同一时刻,在地球的另一端,上海。
镜子里的人是我,对镜子外面的我说:&ldo;不知道春雨在伦敦怎么样了?&rdo;
十五分钟前,我接到孙子楚的电话,他说已联系到了他的同学老马,也就是介绍给弗格森教授的清史专家。老马说弗格森教授确实来找过他,孙子楚决定带我去造访一番。
窗外响起一阵刺耳的喇叭声,楼下停着辆红色的越野车,孙子楚站在车门前挥了挥手,像要出门远足的架势。可惜越野车在市内全无用武之地,走了足足一个钟头,才赶到浦东高桥一个住宅区里。
老马是孙子楚的研究生同学,年龄比孙子楚大几岁。他虽在社科院供职,但最近一直在家写论文,书房里堆满了各种书,许多都是线装的古籍善本,散发着一股清朝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