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骆佑潜哑了声音。陈澄忽然想起那天他浑身是伤倒在门口的模样,不由自主地心口一抽。“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当我没问,我就是不太高兴你瞒我这事。”陈澄轻轻搓了搓手腕上的纹身,可是谁都有难以启齿的事,就算骆佑潜问她为什么要闻那块纹身,也许她也会随口胡诌几句糊弄过去。她把最后一口可乐喝进,抬手抹了把嘴,跳下高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回去。”可骆佑潜没动,他看着陈澄的眼睛,扯了下她的手腕。“你想去看看吗,我曾经打拳的地方。”教练不知道骆佑潜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在决赛开始前一小时跑来拳馆向他要门票,在看到他身后站着的一身小西服的小姑娘时彻底成了一副吃了屎的表情。fire俱乐部里人潮拥挤。这场决赛实行门票制度,来的人多半都是业内人,一个个光着膀子,露出油光发亮的腱子肉。陈澄是里面难得的一个女生,一路走来被不少粗胳膊粗腿的男人围观。“姐姐,你走里面。”骆佑潜叹了口气,把她拉到过道里侧,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些□□的目光。陈澄左右张望着,看得津津有味,不住得扭着头看来看去。“欸,这些人的身材都好棒啊!”陈澄睁大眼睛。“……”骆佑潜简直不知道今天带她过来是不是明智的决定。他看了眼门票上的座位,把陈澄拉过去,摁到座位上坐下。他们的位置很好,靠近拳台的糖果夜晚的街道,寒风阵阵,路灯把人的影子拉得细长。久旱逢甘霖,追逐与梦想。fire俱乐部靠近市中心,转过一个路口就是大剧院,隔着一条江,在夜晚金碧辉煌,白色弧形拱顶与具有光感的玻璃幕墙,希腊水晶白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从上至下的晶莹透亮。大剧院的对面是一个巨幅广告牌。劈开黑夜。陈澄把衣服领子竖起来,捏住领口,骆佑潜站在她旁边替她挡风。车流与亮起的车灯沿着公路线条蔓延,城市里的喧嚣与冷落都绝尘而去,头顶的星河温柔而缱绻,与月光一起温柔包裹他们。路边有歌声在唱——想膜拜心灵想特立独行却服从规矩却沉没人群多矛盾同样一个怀抱水火都沸腾快乐凝望不快乐妥协共生骆佑潜从便利店买了两瓶啤酒和几包小零食,陈澄爬上剧院周围的高台,垂着腿在风中晃悠。剧院里的最后一场表演也已经结束,人不多,显得空旷。陈澄拿牙尖磕开啤酒瓶盖,仰头灌了一口,手指朝广告牌上一指:“你看,我的梦想,就是有一次能在这上面看到我自己。”不少的颁奖典礼都是在这大剧院举行的。拿到“影后”与“影帝”的演员会在广告牌上出现一个月。骆佑潜看着她,也跟着喝了口酒,却没说什么。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他比陈澄更年轻,甚至对于梦想,比陈澄来得更容易。“你呢?”陈澄偏过头问,眼里缀满了星辰。“以前是拳击。”骆佑潜说。他抽出烟盒,侧头,一手虚拢着点燃,抽了几口,吐出青白的烟雾。他其实很少在陈澄面前抽烟,只是今天有点忍不了,那么静距离的直面自己曾经的热血,那股冲击力几乎把他点燃。梦想这种东西,真正付出拼搏过才会成为真正不可放下的热忱。当时人人都说骆佑潜就是天生的拳手,他们只看到了他的天赋,却没看到他背后付出的努力。他知道这座城市苏醒时的模样,也知道这座城市如何沉睡。为了练习,他一天流的汗能打湿好几件衣服,缠着绷带的手臂都被汗捂出了疹子,挨过打挨过骂,受过伤流过血。甚至身上的肋骨都断过好几次。从来没有谁可以轻轻松松靠近梦想。他曾经离得很近。他所有的激情与冲劲,天赋与努力,都在那个兵荒马乱的拳台上,尽数揉碎,台下无数双眼睛,他们怀疑他服用兴奋剂,要求彻查要求禁赛,没有人在乎这个16岁少年的无措与不甘的泪水。到现在,是陈澄再次让他直视了自己的梦想。陈澄没有多问,她不是骆佑潜学校里那些怀春少女,过早进入社会让她很会察言观色,也极懂掌握分寸。她笑笑,说:“啊,那你比我厉害,我以前的梦想就是做有钱人。”穷怕了。安静地吹了会儿风,他从袋子里取出一包果汁软糖,撕开后取出一颗塞进嘴。软糖咬开后,里面粘稠的果汁便渗出来,充溢在齿间,萦绕一股浓密的水果香,酸甜适口。“给。”骆佑潜挑出一颗,捏在指尖,递到陈澄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