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星羽听他这么说,不禁多看他两眼,笑道:“你看起来很斯文,原来说话这么不客气。”
叶初阳笑道:“斯文不代表没有脾气,是你对我不客气在先。”
展星羽不置可否:“是么。”
半个小时车程过去,目的地到了。他们到了一片比较混乱的街区,临着建材市场,再往前就是出城的收费站。一片高矮不齐的商业楼和居民楼混杂着,店铺们大多都是依附建材市场而活的生意。
叶初阳跟在展星羽身后穿过一条马路,到了一栋七八层高的商业楼下,二楼往上是桑拿洗浴,一楼凿空了做楼梯间,一间电梯脏兮兮的黄色金属门印出他们两人的身影。电梯上的灯暗着,门上贴着‘故障’字样的打印纸,从那张纸的损磨程度来看,贴上已经数月了。
展星羽按了一下下楼键,电梯无动于衷,他拿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小光,电梯怎么没开?”
展星羽不小心按了免提,所以叶初阳听到对方说‘展总,你后面那人是谁?’,叶初阳这才发现墙角钉了两只摄像头,一左一右对准了他们。
展星羽道:“我一朋友,自己人。”
然后电梯灯亮了,叶初阳一进电梯就立刻闻到一股难闻的异味,里面脏污的程度堪比垃圾场,他不禁皱起眉,用手背捂着鼻子。
轿壁上只有负三层一个按钮,展星羽按下负三层按钮,语气揶揄:“这就受不了了?”
叶初阳斜他一眼,把手放下了。
负三层很快到了,电梯门一开,叶初阳就知道这个特意开在地下的场所到底做的什么营生;这是一间拳击俱乐部,准确来说是涉赌的地下拳击俱乐部,地下三层占地面积足有两个篮球场那个大,一张比常规拳台大了一圈的拳击台上站了两个人,一个裁判,台下里里外外围了足足四五圈人,还有一些人坐在边缘处的卡间里,整个场子至少两三百人。
台上一束强热的追光对着两名带着护具和拳套的男人,台下的观众朝着台上高呼低呵,声浪一波一波猛,刺得人耳膜生疼。每当台上的拳手击中对方,台下就会发出赞美的喊叫,台上台下都极度疯狂。
叶初阳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等疯狂的场面,他看着台上两个拳手发了一会儿愣,以为江瀛在台上,但是台上一名拳手是黑色皮肤,另一名拳手身材粗壮无比显然也不是江瀛。那么江瀛是台下观众的一员吗?
一个穿着背心的年轻男人从乱糟糟的人群中挤出来,朝展星羽挥手:“展总。”
展星羽走过去,在一阵强过一阵的声浪中不得不拔高嗓门:“江瀛呢?”
穿背心的男人指了指通往后台的一道布帘子:“在后面。”
展星羽朝后台小跑过去,叶初阳站在原地犹豫不前,穿背心的男人又对叶初阳招招手:“这位老板,这边走。”
叶初阳抬脚跟上他,掀开布帘,穿过一条逼仄的走廊,到了一间像是换衣室的大房间,正中有几张长且矮的台子。几个人围在一张台子左右,其中包括展星羽。
叶初阳走近了,看到躺在台上的人的就是江瀛;江瀛裸着上身,穿着一条到膝盖的运动裤,前胸和大腿都受了不同程度的挫伤,皮肤上青青红红肿了一片,右腹还见了血,全身上下只有脸上没有明显外伤,但是他的脸色红得不正常,像是中暑了。
江瀛闭着眼,眉毛皱得很紧,脸色不自然地高热潮红,身体小幅度地抽动着,不停左右扭头,一幅难受之际的模样。
展星羽:“你们散开,围得这么紧他没法呼吸!”
几个人立马往后散开了。
展星羽扒开江瀛的眼皮看了看,问道:“老庄,他这样多长时间了?”
老庄是这间俱乐部的老板,是个留着扎着马尾辫蓄着络腮胡的黢黑高壮的男人,但说话倒很温柔:“二十几分钟了。没大碍,就是有点脑震荡。”
江瀛忽然翘起头,想吐。穿背心的男人立马给他拿来一个盆,江瀛吐出来的只是些水,水里有血丝。
展星羽帮江瀛顺着背,恼道:“你把他当你手底下那些拳手用吗?还把他打出脑震荡!”
老庄唉声叹气地在台子上坐下,笑道:“展总嗳,和江瀛对打的拳手已经送医院了,少说断了两根骨头,那可是我连胜了十三局的常胜将军。江瀛打折我的常胜将军只被敲了一下脑袋,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我赔啊。”
展星羽夺下黑背心男人递过去的毛巾帮江瀛擦脸上的汗,道:“那也怪你给江瀛安排那么强的对手。”
老庄摊开手把手甩了两下:“我他妈太冤了,他来了就自己挑对手,我给他安排新人他还朝我脸上扔手表。”
黑背心男人把一只手机递给老庄,老庄接起来讲了两句话,挂了电话又是唉声叹气:“展总,我的将军已经进手术室了,咱们谈谈赔偿吧。”
展星羽叮嘱黑背心男人照看好江瀛,和老庄去了后面的办公室。
叶初阳慢慢走过去,看着江瀛的脸,江瀛还陷在半昏迷的状态中,脸和脖子不自然的红色没有消退的迹象,仍旧皱着眉头,喉头不停翻滚,随时会呕吐出来的模样。他注意到江瀛右臂缠着的纱布已经散了,纱布下缝合了七八针的伤口渗出的血已经把纱布染透了。
叶初阳揭掉江瀛手臂上的纱布,看到伤口表面果然糊了一层黑黑红红的血,道:“有酒精和干净的纱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