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瀛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笑道:“好,不闹了,我们谈正事。你刚才说到钟伶把孩子打掉了,继续说吧。”
叶初阳道:“钟伶还切除了自己子宫和输卵管。”
江瀛:“……切除子宫和输卵管?”
法西娅惊道:“天呐,她打掉孩子又紧接着切掉子宫和输卵管,这是打算一辈子不要孩子了吗!”
叶初阳若有所思:“或者说,她放弃了她作为一位母亲的身份。”
江瀛能懂得他这句话的缘由,道:“你觉得钟伶不愿意做母亲?”
叶初阳点头:“而且还和钟伶的母亲有关。”
法西娅听不明白了:“你们在说什么呀,说点我能听懂的好不好啊。”
江瀛的手机响了,是边小澄打来的电话,说姜子冲的代理律师又来了,来接洽昨天在公安局谈好的条件。江瀛本打算让展星羽去应付姜子冲的律师,但临时又想起别的事来,于是改变了主意,道:“把他带到我办公室,我马上上去。”
挂了电话,江瀛对叶初阳笑道:“叶博士,跟我上去一趟吧。”
叶初阳:“干什么?”
江瀛道:“范云溪来了,他是钟伶的好朋友,或许钟伶当年堕胎又切子宫的事他知情呢。”
第18章因为你足够听话吗?
范云溪在江瀛办公室坐着,边小澄给他倒了杯茶,因为江瀛还没回来,所以边小澄背着手站在范云溪面前,和他寒暄道:“范律师,这两天很辛苦吧。”
范云溪以为边小澄指的是昨天姜子冲和江瀛双双入局子的事儿,就笑道:“我也没想到昨天竟会发生那么大的意外,不过还好到最后算是达成和解,没有伤了任何人的体面。”
边小澄摇摇头,道:“你脸色不太好呀,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实话,范云溪的肤色本就挺白,今天更是透出一层不透明的灰白色,眼窝还泛出淡淡的青色,看上去就像聊斋中被困女鬼温柔乡的文弱书生。
范云溪放下手中的茶杯,掏出口袋里的手帕折了两下擦了擦鼻尖,笑道:“是啊,昨天一直在公司加班,没怎么睡。”
叶初阳跟着江瀛进办公室时恰好看到范云溪拿着手帕在擦汗,江瀛办公室的空调开得很足,范云溪的额角竟然渗出薄汗,他脸色虚白,拿着手帕擦汗像是从雪白的墙皮上刮下一层墙腻子。
江瀛只要不犯病,在任何时候都很像个人,他和范云溪握手寒暄,笑道:“范律师,不好意思又麻烦你跑一趟。请坐。”
范云溪应承江瀛两句,又和叶初阳打了招呼,方坐下。范云溪这次的目的明确且有条理多了,江瀛和姜子冲在公安局就达成了口头协议,今天只是把口头协定落成纸面文章;为了息事宁人,江瀛答应了姜子冲提出的部分条件,也强硬地拒绝了部分条件,最后的和解也只是江瀛赔偿一笔不大不小的款子。江瀛手段也很强硬,他手里也握着能让姜子冲坐牢的罪证,最后两人只能各退一步。
范云溪和江瀛约定了还款日期,又立了一个双方不再追究对方刑事责任的新约定,然后就想告辞了。
江瀛笑道:“留步,范律师,我还有些别的事想和你谈谈。”
范云溪依言坐回去,道:“什么事?”
江瀛和叶初阳相视一眼,叶初阳不知什么时候和江瀛培养出了默契,自然而然就把话茬接过去,道:“关于钟伶的事。”
范云溪闻言,胸腔里缓缓提了一口气,缓慢而慎重道:“请说,叶博士。”
叶初阳道:“我刚才查了一些钟伶的资料,钟伶在两年前的五月份做了一个流产手术,你知情吗?”
范云溪把眼镜摘了下来,规矩而腼腆地把眼镜搁在腿上,微低着头说:“是的,我知情。”
叶初阳发现范云溪似乎并不近视,因为范云溪摘掉眼镜后眼神仍然很清晰很清澈,但是范云溪却戴着眼镜,他看到范云溪的鼻根处被眼镜架匝下去了一点痕迹,不明显,但是细看可以看出来。他盯着人也不知道遮掩,很快被范云溪察觉到了,范云溪就向他笑道:“还有问题吗?叶博士。”
叶初阳反倒懵了一下,道:“哦,我想知道钟伶怀的是谁的孩子,又为什么把这孩子打掉了。”
范云溪一低头,又把眼镜戴上了,道:“当时钟伶在和刘彦谈恋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她怀的当然是刘彦的孩子。”
江瀛笑道:“既然他们都已经谈婚论嫁了,钟伶又为什么把刘彦的孩子打掉?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范云溪低低叹了声气,很悲悯的模样:“既然你们都查到钟伶做过流产手术,那你们知不知道她还做过切除子宫和输卵管的手术?”
江瀛还是在笑,笑得不合时宜不近人情:“这就是我们的下一个问题,钟伶为什么切除自己的子宫和输卵管?”
范云溪道:“因为钟伶不想做母亲。”
这个答案在叶初阳预料之中,叶初阳道:“原因呢?和钟伶的母亲有关吗?”
范云溪道:“对。其实钟伶很可怜,她出生在一个很糟糕的原生家庭,她的父亲有暴力倾向,总是家暴她的母亲,她在那样的家庭氛围中长大,难免会恐惧异性,恐惧婚姻。她的母亲对她也不是很好,她对母亲的恐惧多过于爱。她不幸的童年是她一生无法被治愈的阴影。后来她得了妄想症,她的病被控制住过一段时间,她也是在那段时间认识了刘彦,找到了想要托付终身的人。但是当她发现自己怀孕后又开始焦虑,焦虑加剧了她的病情,她担心自己做不成一个合格的母亲,担心自己的孩子过上和她一样不幸的童年生活。她病得越来越重,严重到视自己的父母和未婚夫为假想敌,她认为肚子里的孩子在吸她的血啃她的肉,为她放置孩子的刘彦想利用孩子杀死她,所以……所以她就把孩子打掉了,还切除掉了子宫和输卵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