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地把“来日方长”几个字拉长了语调,配合着表情很令人遐想。弹幕立即一堆“嗑到了”“kswl”刷屏。周于关掉了直播,手摸向自己的鼻子。怎么感觉,“眉高鼻挺”是形容他的呢。“自律向上头脑清醒”,他也算符合。可是周老师,是哪个周老师?周于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搜索框,组织着语言,输入“网传【明镜】男二号……”有点儿眼熟程之在剧组的生活规律且充实,剧组为了节省开支,拼命地赶进度。毕竟多拍一天就多烧一天的经费。程之有时候一天要拍十几页,忙得回酒店倒头就睡,再也没有闲情逸致要泡澡、要睡前点熏香,连护肤都是草草了事。偶尔会有几场角色的重要戏份,让她调动全部的精力与灵魂,去迈入一场真实的场景中。蓝茵似断了线的木偶般无力地坐在地上,哭到眼泪鼻涕混到一起,手掌上沾着被雨淋湿后尘土气息异常重的泥泞,可她恍若未觉,用肮脏的手去抹眼泪。长镜头中没有一句台词,只有流不尽的眼泪,和无尽的苦楚爱恨。她双眼直直地看向前方,美丽的眼睛此刻写满了悲哀,和不符合她年龄的颓败。那是看空一切,毫无生机的枯竭。明明该是狼狈的,可泥土沾在她白净的脸上,在一颗颗珍珠般不停的泪水中,只显得她楚楚动人,有一种被破坏的美感。连带着周围本单调的街景都显得悲切。周围的人似乎都静了,程之哭了许久,哭到嗓子干哑,眼睛发涩。可导演还是没喊咔。她只能硬着头皮撑着,泪水糊了满脸,早已看不清眼前。终于导演喊咔,站起来鼓掌:“蓝茵这场戏很好,会成为这部剧的高光时刻。”小新赶紧跑上去给程之披上羽绒服,也不管地上的脏污,将失力的程之紧紧地裹住。程之在原地坐了许久才在小新的搀扶下站起来,她向大家问候辛苦了,才回房车休息。那口劲倏地一松,疲惫感和身体的不适感才显出来。她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小新递过去一杯热水后就静静地坐在一边,等着程之从角色情绪中走出来。没一会儿房车的门就被敲响,是许昭的声音。“程老师,今天收工早,又是圣诞。”“等会儿一起吃火锅吗?”程之恍若未觉,还是小新懂事,静悄悄拉开一点门缝。“许老师啊,我们家之之在休息,刚刚那场戏挺累的。”“你们去吃吧,她就不去了。”三言两语打发许昭走了以后,小新回过头看见程之赞许地看向她。“不错哇,看来年终奖要多发点给你了。”小新一听程之这嘶哑的声音,赶紧将放在桌子上的热水又塞到程之手中。心疼到不行:“可别说话了,快喝水。”元旦前一天,横店刚好下了场雪。剧组为了抢这场自然景,连着拍了好几场大场面。好在这些几乎全员都在的大场面里,程之没有什么重要的台词,只当个背景板就够了。从天微亮一直拍到大中午,转了好几个场。虽说不怎么费心神,但在零下的南方室外,穿着薄薄的棉衣,就算贴了许多暖宝宝也有些难熬。大家的鼻尖脑门儿都冻得通红,程之的皮肤薄又白,更是明显。导演好几次喊着让化妆老师给程之扑粉,嫌她的红鼻头在摄像机里太明显了。好在在天黑之前,将几场雪景都抢出来了。忙了一天的众人还没来得及歇口气,于导接了个电话后神色一凛。拿着对讲机道:“大家都辛苦一天了,本来想让大家早点回去休息,但资方老板突然到了。那就再加一场戏。”“辛苦大家都打足了精神,别让资方老板不满意。”不止是演员,连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垮了脸,叫苦不迭。于导笑道:“都干嘛呢!”“老板们带慰问品来了,请大家雪地吃烤肉。”众人这才复而欢呼起来。程之套着长长的羽绒服,抱着暖手宝,抵抵小新的手肘,“这老板也忒没眼色,赶着人家快下班时候来。”“这就是没良心的资本家,不会体察民意。”话还没说完,两辆商务车后面跟着一辆小卡,动静颇大地停在前方。程之觉得于导赶上前去握手的那个人,身形很眼熟。她挡着车灯射过来的光,眯着眼睛踮着脚,费力地辨认着。“小新,这人怎么有点儿眼熟。”于导和副导演、出品人、制片人簇拥着那人而来,愈来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