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殊身子僵硬,女子的手不如最初那般柔腻了,可拂过额角,却仍扰的他心神难宁。
他猛地抬眸,看着苏棠的眉眼,那双熟悉的眉眼,想着年少时的阴暗,想着曾有一个穿着月白色纱裙的女子,以平静焦躁的心。
他的心也确是逐渐平静,可目光却不觉下移,落在眼前人的唇角。
未施唇齿,却仍泛着胭脂色的光泽……
郁殊倏地转身,踉跄着走进里屋,左腿阵阵钻心的痛,只恍若未觉。
苏棠凝眉,思索片刻终还是跟了过去。
阿郁已经坐在床榻上,薄唇紧抿着,如置气。
可……苏棠余光扫到他的耳根,那儿微红着,她登时了然:“可是与柳姑娘相谈有所不快?”
郁殊身子一僵,耳根的红飞快消散,凝眉盯着她:“什么?”
苏棠却只笑了笑:“你这般年岁的少年,有些旖旎的心思也实属平常,再者道,那柳姑娘着实生的娇俏可人……”
郁殊打断了她:“我的事,与你无干。”
苏棠倏地住了口,脸色微白。
她看着眼前固执抿唇的少年侧影,睫毛颤了颤。
郁殊……也曾对她这样说过。
那时,她刚被接到王府后院,而郁殊从未露面,一个月后,他方才踏足而入。
正值冬日,他穿着绯色袍服,身披雪白大氅,安静站在一株腊梅下,片片梅瓣飞落,他只双眸温柔望着她,如望着旁人。
她问他:“你在看谁?”
他的脸色变了,沉声道:“与你无干。”
她怔怔立于原处。
他却再次温柔低笑,双眸艳色流转,轻抚着她的眉眼:“真好看。”
若初见不过是浅薄的为那只对她伸出救赎的手而心湖微动,那他的这句“真好看”,便如投入无波无澜的湖面一颗石子,溅起层层涟漪。
而今,她终于知道那句“与她无干”的事是什么了——他看她,与她无干。
苏棠回神,看着眼前少年熟悉的眉眼,再未发一言,转身走了出去。
……
她出去了。
郁殊听着院中的动静,她推着板车走了出去。
她应当是生气了。
可是从她口中撺掇他与旁人,让他难以忍受。
他本该只爱她的眉眼,却总不觉被她的其他所吸引,还有……方才她触碰他时心中的诡异,均让他烦躁不已。
定只是心鬼作祟。
初到此处,她为他上药时,曾触遍他全身上下的伤口,他不仍旧不动如山?岂会因她的接近而心烦意乱?
郁殊的心,逐渐平静。
她大抵也气不了太久,毕竟……她对他近乎无条件的包容。
可这一次,郁殊却想错了。
苏棠傍晚归来,再未同他言语,便是晚食,都是将他的送进里屋,自己在外屋用的。
用完晚食,熄灭了烛火,便沉默睡下。
郁殊躺在床榻上,听着外面死寂的动静,心中越发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