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习却只是浅浅一笑,岔过话题,说道:&ldo;茂儿这几日会说了许多话,十分好玩,只是喂饭不容易,不像之前那般喂什么吃什么了。&rdo;辰年不觉想起前年冬天初见崔习等人的情形,那时茂儿不过十来个月,却是十分乖巧,便是粗米粥吃得都极为香甜,她不由也笑了,道:&ldo;走,咱们去和茂儿一同吃饭,我来喂她,我以前可是也帮人哄过孩子,最是知道怎么逗他们喜欢。&rdo;崔习笑笑,带着辰年回了住所,与茂儿一起吃晚饭,茂儿已是两岁多了,话虽会说了不少,但是吐字却是不清,须得有崔习在一旁讲解着,辰年这才能明了她的意思。三人凑在一桌热热闹闹地吃了晚饭,辰年这才告辞出来去静宇轩处,人还未进屋门,就听得静宇轩在内不耐烦地叫道:&ldo;平常心,平常心,我也晓的平常心,可这平常心如何才能得来。&rdo;辰年脚下停了一停,掀帘进屋,先叫过了师父,这才与慧明老和尚打招呼,道:&ldo;大师又在与我师父讲佛法。&rdo;慧明面上仍是一团和气,不急不慌地答道:&ldo;静施主要寻平常心。&rdo;辰年不禁也问道:&ldo;如何学得平常心。&rdo;慧明道:&ldo;平常心即是道,什么方法可以入道,就用什么方法去学,初祖达摩向二祖慧可传法时说:外息诸缘,内心无喘,心如墙壁,可以入道。&rdo;静宇轩一听这个,立刻指着慧明向辰年说道:&ldo;听听,又来了,又来了,老娘一听他说这个,脑门子就疼,算了,算了,今日我不学了,你赶紧走吧。&rdo;辰年笑笑,请了慧明出门,笑道:&ldo;大师,我先送您回去吧。&rdo;慧明念一声佛号,与静宇轩客气告辞,这才随着辰年出了门来,两人默默行了一段路,辰年忽地问慧明道:&ldo;大师,佛法说五蕴皆空,五蕴真的都是空的吗?&rdo;☆、慧明问她道:&ldo;可知何为五蕴?&rdo;辰年为了练这神功,曾专门去寻了一些佛经来看,闻言答道:&ldo;色蕴、受蕴、想蕴、行蕴、识蕴。&rdo;慧明笑笑,解释道:&ldo;有相为&lso;色&rso;,领纳名&lso;受&rso;,取相曰&lso;想&rso;,迁流为&lso;行&rso;,分别为&lso;识&rso;。&lso;蕴&rso;者&lso;积聚&rso;为义,谓积聚生死之过患,亦曰&lso;五阴&rso;。&rdo;辰年细细体味半响,却仍是摇头&ldo;大师,我不懂。&rdo;慧明又她问道:&ldo;可知人生八苦?&rdo;&ldo;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rdo;辰年知的几个,却是答不全。慧明便慢慢说道:&ldo;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五阴即是五蕴,五阴集聚成身,如火炽燃,前七苦皆由此而生。&rdo;&ldo;前七苦皆有此生?&rdo;辰年低声念叨。慧明看着她,眼中有悲悯之色,轻声说道:&ldo;五蕴的真相便是无常,苦,空和无我。人无我,法无我。&rdo;辰年默得片刻,道:&ldo;大师,这些太难了。空就是空,色就是色,怎地说空即是色,色即是空?&rdo;慧明也跟着笑了笑,道:&ldo;有,你认为有就有;空,也只是破除&lso;有&rso;的执念。倘能照见五蕴皆空,世人自然能够度脱一切烦恼痛苦。就好比你一直求而不得的东西,不必为有和空而烦恼,珍惜经历过程中的快乐便是了。一切皆都是缘,非你我可以主宰控制,所以随心即可。&rdo;辰年停下脚步,思量良久,却是忽地笑了,道:&ldo;大师,我之前一直觉得您是受云西王指使而来,现在看,您不是。&rdo;慧明笑道:&ldo;非是为你,也非是为他,老和尚是为自己而来。&rdo;辰年整衣,向着老和尚双手合什而拜,郑重谢道:&ldo;多谢大师指点迷律。&rdo;永宁四年五月,云西王封君扬亲上江北,为张、贺、薛三家和谈进行斡旋,以图平自江北混战。与此同时,齐氏诸王为争朝权,又开始同室cao戈,且比起上一次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淮王齐皎带兵直接攻入盛都,杀了原本辅政的荆王齐琛,把持朝政。另几个齐姓王爷见状也不甘示弱。再次起兵攻向盛都。淮王寡不敌众,竟以御驾亲征之名,劫持帝后出盛都往东而来,意图返回封地。行至半途,却被临海王大军拦住,混战之中,皇帝被乱箭所伤,全靠身边近侍死死护卫,这才逃至北侧小城留良。封后本己身怀六甲,经此变故,于留良城早产下一子,起名为&ldo;幸&rdo;,立为太子。七日后,皇帝箭伤不愈而亡,皇太子齐幸在留良城守府中仓促即位,改元新武,尊封氏为太后。留良城守许谨,以手中三千弱兵,拒临海王大军于城外二十三日,终等得云西大军来救。小小的城守府内,封太后怀抱着新帝安坐在榻上,看着一身戒装的封君扬在许谨的陪同下进门,眼圈微红,淡淡问道:&ldo;阿策,可能容我们母子一条活路?&rdo;封君扬闻言不觉动容,默然片刻后,答道:&ldo;大姐,你若想做太后,阿策便全力辅佐幸儿。你若不想做太后,那便做长公主,他日再选个好男儿嫁了。幸儿这里,阿策会护他一生平安。&rdo;封太后终于忍不住落泪,面上却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ldo;有阿策这句话,大姐就不后悔当日远嫁盛都之举。&rdo;封君扬吩咐了那许谨下去处理军中之事,自己则上前几步在榻边坐下,低头细看那襁褓中的婴儿,唇角上弯起温和的笑容,道:&ldo;大姐,这孩子长得像咱们封家人。&rdo;&ldo;倒是和你小时有几分相似。我还记得你刚生下来时的模样,也是这般眉眼,只比幸儿要壮实许多。&rdo;封太后轻笑着,用手轻轻地比划了一下,又道:&ldo;足足有这么大,母亲生得甚是辛苦,好多日子都下不得c黄。我那时才不过五六岁,心里又欢喜又害怕,不敢去打扰母亲,就整日守在你身边。&rdo;封君扬含笑听着,过得片刻,忽地轻声说道:&ldo;大姐,母亲和小妹也都很想你,待战事完了,你回去看看她们。&rdo;封太后眼中的泪一下子就又涌了出来,封君扬不禁有些慌乱,忙掏出帕子来递过去,道:&ldo;大姐,你莫哭了,人说妇人在月子里落泪不好。&rdo;封太后用帕子盖住了脸,好一会儿才平息了情绪,嗔怪弟弟道:&ldo;还不都是你招惹大姐哭。&rdo;封君扬就只笑了笑,又探过头去看那小小的孩子,看得片刻,突然问道:&ldo;他真长得和我小时很像?&rdo;&ldo;嗯。&rdo;封后点头,眉目温柔,&ldo;足像了六七分,都说外甥肖舅,果真没错。&rdo;封君扬脑子却忽地想到了贺泽,不觉微微凝眉道:&ldo;那日后我的孩儿岂不是要像那贺十二?&rdo;封太后不由失笑,道:&ldo;那也设法子,谁叫他是芸生的哥哥。不过幸好只是堂兄,许得还能差几分,不会这般像。&rdo;封君扬闻言一愣,随即却又轻笑,低声道:&ldo;她那样的脾气,又倔又狠,撞了南墙都不肯回头,非要将那墙撞穿才罢休。她生的孩儿只能像她,不会像旁人半分。&rdo;封太后只当他是在说芸生,嗔道:&ldo;满嘴胡话,芸生性子柔顺,哪里像你说的这般了?小心这话叫姑母听到了,她可不依。&rdo;封君扬只是浅浅一笑,并未反驳。姐弟两个又说了几句闲话,封太后便叫ru母把孩子抱下去喂奶,正色问封君扬道:&ldo;阿策,你现在如何打算?&rdo;封君扬答道:&ldo;几个王爷还都在争盛都,正打得你死我活,我己将他们的退路皆都断了,只等着他们一个个入网。你与幸儿先在这里,等我夺下盛都,再来迎你们还朝。&rdo;封太后缓缓点头,又问道:&ldo;江北呢?情况如何?&rdo;&ldo;我来时还僵持着呢,贺臻好容易将豫州打下来,怎会再还给张家。青州久攻不下,武安又在贺十二手中,张怀珉不敢久悬在外,有意返回靖阳,却又似不甘心。&rdo;封君扬答道,停了一停,又道:&ldo;鲜氏迁都上京,却持续往南增兵,南下之心己昭然若揭。那三家各怀心思,却不知大难即将临头。&rdo;封太后思量片刻,却是说道:&ldo;阿策,你便是平定了江南,也先不可称帝,须以齐室之名夺下江北,方可再行禅让之事。&rdo;封君扬抬眼去瞧大姐,并未答话。封太后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ldo;不称帝,便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夺江北也更容易。&rdo;封君扬想了一想,轻快地笑了笑,道:&ldo;我听大姐的。&rdo;他姐弟两人合谋夺取江南,消息传到武安贺泽处,已是初秋。贺泽听闻云西王夺下盛都迎了封太后与新帝还朝,官拜为大将军时,不禁失笑,与身边幕僚道:&ldo;我当他封君扬会夺位登基,不想却只做了个大将军。这封家姐弟两个真是有意思,也不知到底是谁在算计谁。&rdo;那幕僚甚得贺泽信任,说话也是随意,思量片刻,却是说道:&ldo;云西王此人心机深沉,善于谋算,非池中之物。&rdo;贺泽敛了笑容,默然半晌,忽地问幕僚道:&ldo;你说他之前去虎口岭,真的只是为了见那谢辰年一面,以慰相思之苦?&rdo;幕僚还未答话,他却先是缓缓摇头,&ldo;不会,封君扬不是这样的人。为了那谢辰年,他已是发过了两次疯,事有再一再二,却无再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