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
“那你们聊这么开心。”
江问语笑:“碰见了就聊几句,不一定要认识。”
夏烈提出一个可能性:“你爷爷奶奶是不是住胡同?”
“不是啊,我爷爷奶奶在D国。”
“什,什么玩意儿?”夏烈盯着江问语看,“你是混血?没听你说过啊,也看不出来啊?”
“不是,他们是中国人。我叔叔很早就去了D国发展,之后把我爷爷奶奶接过去了。”江问语揽过夏烈,“想听我的狗血家庭故事吗?正好也能解释我为什么不住我妈给我的房子。”
早就想听了。夏烈竟然有点紧张:“你,你说呗。”
江问语终于开始讲自己想过很多遍该怎样讲述的故事:“我妈是D市人,高中在D市二中念的,学文,考了B市一所普通一本,学历史。她长得很漂亮,人很聪明,想法也很多。有次我爸,一个企业家,去她学校做演讲,和历史没有任何关系的演讲,她也去听了,后台遇到了我爸,然后就……很俗套了。”
江问语自嘲地笑笑:“她为了表现自己的痴情,一到年龄就和我爸结了婚,然后怀孕,生下我。那时她还没毕业。之后我爸赞助她出国读书,又在她博士毕业后帮她在国内找教职,之后又帮她打点各种,总之就很爱她。她自己也很努力,做研究,发文章,最后谋到了P大教职,但,我高二那年,她出轨了。这就罢了,可笑的是,被我爸发现后,她说那是她一直爱的人,她从来就没爱过我爸。”
夏烈震惊:“这是,这是什么狗血八点档。”
江问语对这件事已经不再有多余情绪了,只是平实地叙述:“是啊,我爸本来想息事宁人,可我妈这么说,他再怎样也忍不下去,和我妈离婚后也到D国去了。”
夏烈问:“那你和你爸……现在还有联系吗?”
“逢年过节聊几句吧。他本来对我感情也不深,他爱的只是我妈,我妈又背叛了他,可想而知……我们家我和我姥姥姥爷关系最好。我妈对我也只是尽母亲的义务,她不爱我爸,对我也没什么感情。”
夏烈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天,这种豪门虐恋原来是可以真实存在的?”
“我原来也觉得自己的家庭就像一个笑话,但后来我发现,”江问语说,“现实从来都是魔幻的,荒谬没有下限。”
夏烈还是不能理解。夏成茂和段莉彼此相爱,他得以诞生,夏成茂和段莉又把爱倾注在他身上,他得以在爱意中成长。虽然生活难免产生龃龉,但他们总能共同去解决,以爱为大前提。
他身处充满爱的家庭,完全不能理解江问语的父亲和母亲,是怎么想的。
夏烈打抱不平:“你是受害者。”
江问语笑:“事情刚发生时,我也觉得我是,一气之下还放弃了保送资格,现在想想真不值得。但现在事情过了这么久,我也挺无所谓的了,他们不爱我,我对他们就也没什么爱,很公平,没有人是受害者。”
“这真的公平吗?”
“公平。虽然说‘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但我一直觉得,公平还是挺绝对的。你不付出就不会有回报,你得到了什么就会失去别的什么。”
夏烈“哇哇”地叫了两声:“你这也太……”
“太什么?”
“哎,不知道该怎么说。”夏烈低着头任江问语带着往前走,“那你,你岂不是对爱情特别没信心?”
“我说了,这是件公平的事,对公平为什么会没有信心?”
“那如果我现在不喜欢你了,出于公平,你就也不再喜欢我吗?”
江问语笑:“不,应该是,我会尽我所能爱你,出于公平,你也会爱上我。”
这两天天气阴凉,夏烈却被江问语说得面红耳赤。他挣开江问语,说:“我觉得好惨,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里,但你好像已经释然了。不过你要一直为那种事感伤,也不会有你现在的……说成就好像不太对……就你现在这样吧,所以反正就,都很合理。”
江问语打个响指:“‘合理’这词概括得很好。”
夏烈咧嘴:“并且你现在有我,我的帅气可是能让这整条胡同都熠熠生辉。”
“是是是。”江问语笑得肩膀颤动,“那帅气的你能否告诉我,我们现在走到哪儿了,怎么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