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空荡荡的琴馆,打斗中掀翻的桌椅,和浓重的血腥味。禁军手脚快,连那些死不瞑目的尸体都搬走了。
白夜自知失态,转过身一本正经地对苏云落说:&ldo;云落,我们回家吧?&rdo;
又是这句…她刚想回答,就只见对方怕她拒绝,迫不及待地用面巾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对眸子,眉峰微拢,可怜又委屈地补了一句:&ldo;在下方才可是不惜出卖色相保全你…&rdo;
她一个没忍住,又笑出了声,与公子相处的越久,就越发现当初他那温文尔雅,高不可攀的谪仙气质全是假象。又经历了方才的生死,想起曾经在杭城的曲折,苏云落不由得微红了脸,低下头说:&ldo;其实…若是公子真心愿意带我回家,就算家中女主不好相与,我也会尽力…&rdo;
一听这话,白夜立马两指指天:&ldo;不会,不好相与的已经打发回去了。在下以后不会再让任何人刁难云落。&rdo;
他这话倒是让苏云落大吃一惊,公子心尖上的夫人怎么可能被打发回娘家?即使千万个不相信,但依旧在她心中燃起了一点点希望的火苗。
可是当他牵着白马上的她,又回到那间破落的茅草房的时候,苏云落的心又凉了半截。
同样的伎俩,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呢?同一颗心又岂容被糟践两次呢?
她面无表情地任他抱下马,走进里屋,用一只手奇迹般地点上灯台,然后轻轻地将她放在床榻上。然后甩手起身:&ldo;这屋中只有一张床,公子睡吧,我打地铺。&rdo;
&ldo;不…&rdo;白夜将她按回床上,然后似乎又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双手立马规规矩矩地放好,毕竟那天晚上也是因为自己酒后胡来,她才生了那么久的气:&ldo;云落睡这就好,在下去偏房睡。&rdo;
偏房?苏云落这才明白,或许他说的家中不好相与的女主人已经打发走了,指的是住在偏房的老夫人?
可是他说完之后忽然想起先前见到的武神溯离,又改口道:&ldo;或可否容在下,在屋内占一隅?角落,桌子皆可。&rdo;
苏云落一脸的莫名其妙:&ldo;纵然茅草屋再简陋,公子又何必委屈自己?&rdo;放着高门大户不住,非要屈窝在茅草屋中,偏房空着也不去,非要挤在这狭窄的屋中做什么?
这话到了白夜耳中却变了味道,他认真的半跪在床前,执起她双手,言之凿凿道:&ldo;草屋简陋,委屈你了。待到晚明登基,我们就换大房子可好?到那时…云落可愿八抬大轿入我家门,做我的娘子?&rdo;
此话一出,吓得苏云落猛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却又不知何处安放,紧张的将发丝别到耳后,不知所措地打了几个手语之后,又塞回了白夜的双手包裹之中,语无伦次道:&ldo;公公子,你是说…要娶我,我为妻?&rdo;
白夜看到她抓耳挠腮满脸绯红的模样,心尖竟是漏了一拍,看到她把双手塞回来才安心地握得更紧了一点:&ldo;你可愿意?&rdo;
&ldo;可是…可是公子家中难道不是已有娇妻?&rdo;她说着竟然又红了眼眶:&ldo;公子要我难道不是为妾…为奴?&rdo;
见她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白夜瞬间慌了神,拿自己洁白的衣袖去给她擦,口中连连称道:&ldo;岂敢?但求云落一妻,无妾无奴。就算不愿…也莫哭啊?&rdo;
苏云落用手背自己抹了抹眼泪:&ldo;当真?可是公子酒后…&rdo;
这句话他倒是想到了如何用一个不牵扯到前世今生,天上地下就能解释的法子,这几天还对着镜子练了好多遍。
&ldo;酒醉也只唤你妻。&rdo;
无论真假,清醒或大醉,过去或现在,天上或地下,他眼中的妻子都只有她一个,这是实话。
这明明,就是他能想出的最好的答案,她听了之后泪却流的更凶了,甚至片刻之后就哭着飞扑到他怀中。
白夜不知所措,只得一遍又一遍的轻轻抚摸她的后背。
直到她把自己哭得筋疲力尽,把这些年的孤单和委屈都发泄一空,把他的雪白衣襟沾湿,从流泪变成啜泣,最后哭得睡了过去,才在半梦半醒间说了一句:&ldo;自是愿意的。&rdo;
他这才小心翼翼地除去鞋袜上了床,也不敢碰她的衣物,只是牢牢地将她护在自己的臂弯与被褥之间。
天界武神溯离,除了战力高昂,位列五界三杰之一,还有一个为人称道的特点,就是特别会见缝插针。
似乎是因为白天劳累,又经历了大悲大喜,苏云落睡得特别沉。
只是夜半十分,突然听到有人呼唤自己。
&ldo;师妹。&rdo;
她却不知道为何如此笃定此人口中的师妹叫的就是自己。
朦胧迷糊中她看到一面镜子,镜子中的自己竟然美若天仙,肤若凝脂唇若丹朱,眉目流盼间光彩怡人。
这真是一个美梦。
她忍不住靠前又细细看了一遍镜子里面的自己,可是随即又开始慌张起来,说不定睡觉之前床前发生的事也只是黄粱一梦?
就在此时,镜子中忽然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玉树临风,玉带飘飘,容貌精致却又威武不凡的男子,又张口唤了一句:&ldo;师妹,近来可好?&rdo;
苏云落转头看身旁的男人,却发现镜子中的自己竟然抢先一步回答了男子的话:&ldo;劳师兄挂怀,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