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想要什么?”谭临沧低着头将画卷好,然后望向祝鹤回。
“方才我说的,”祝鹤回迎着对方的目光,似笑非笑,“谭兄没听清么?”
“废话少说,今日我没心情同你喝酒!”
“那——”祝鹤回左手肘撑在桌面上,半握的拳头撑着脸颊,头微微向右歪了些许,抬眸看向已起身的谭临沧,“我与小孟下月二十日完婚,谭兄务必赏光来喝我们的喜酒。”
见祝鹤回一副闲适的模样,谭临沧一时不确定他是何居心,“免了,我同你不熟。”说着单手将画卷勾到肘中,转身往外走去。
“你不是不放心么?”祝鹤回望着谭临沧的背影,果然不出所料,他停下脚步,“谭兄当来喝我二人的喜酒,才好释怀。”
就像背后中了一箭,谭临沧僵着身子闷哼了一声,最终什么话也没说,也没再回头,身影消失在雅间门口。
祝鹤回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来之后将方才斟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也起身离开了酒楼。
对于再见谭临沧,他胸有成竹。
第29章新婚夜她岌岌可危
腊月二十这一天,天气晴和,薄薄的阳光将隆冬凛冽的空气晒暖了些。
对一切、甚至对自己都漫不经心的孟秧儿没食言,操办妹妹的婚礼大约是他仅有的人生中做事最上心的一次。
妹妹要嫁的是知州大人,她的嫁妆可谓应有尽有,孟秧儿特意要求婚礼的所有仪式都按帘州城最高规格进行。
城中百姓目睹新郎官祝鹤回骑着高头大马到孟家迎亲,他身后跟着长长的阵仗,孟家风光嫁女一时被传为佳话,人们都争相传颂这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这一对。
婚礼上,范默江来了,谭临沧也来了。
大家只欢天喜地地喝喜酒,并没多少人在意或去议论谭临沧的身份,仿佛飞鱼台匪患已是上一辈子的事情;时隔那么久之后,似乎除了孟稻儿之外,全城早已没人记得知州大人和范大将军曾传得沸沸扬扬的绯闻。
婚礼有序进行,吹敲礼乐喜气洋洋,庆祝炮仗声响连连。冬日因这一桩喜事似乎又变得更暖和了几许。
孟稻儿那张不安的小脸被遮在红彤彤的盖头之下,她的两耳已经快要被欢闹声震得失聪,忍耐了许久,总算挨到了拜天地的时辰,随着礼官的指令,新人最终礼成。
当盖头被挑开,孟稻儿轻轻抬首,双眸对上祝鹤回那灿若桃花、闪若星辰的双眼时,她瞬间怦然,那颗心仿佛要从她的胸膛跃出,穿透那隆重又华丽的婚服。
新郎的喜悦,每个人都有目共睹,他面上那由衷的、满溢的幸福感令孟稻儿越来越紧张。
观礼人群的喜悦模样、厅堂红艳艳的喜庆装饰、惶惶然地闪耀的红烛灯火都在她的眼中变得模糊模糊起来,直到礼官那一声“送入洞房”才将她从失神中、发愣中猛然拉回。
到了洞房之中,大家又闹了一会儿,天将二更,媒婆将闹腾的人们赶出去,接着忍冬和小糯也退了出去,新房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小孟,过来!”
祝鹤回对孟稻儿张开胸怀,意思不言而喻。
孟稻儿抿了抿小嘴,迟疑着,她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再次变急。
祝鹤回的神情、语气和模样,全都是深深沉浸于喜悦之时所特有的满足,他何以演得如此逼真?
“我——”她还在迟疑着,始终迈不开脚步。他那胸怀,真的是为自己敞开的么?一想到他曾经用那胸怀拥抱过范将军,她心中的迟疑就更浓更重了。
在她寻思之间,祝鹤回已经走到她跟前,不由分说地将她揽住。
意外的这一幕令她惊慌,她的头饰在她跌进他的怀抱中时撞得叮叮当当响,那声音听起来是如此轻快、欢喜。
祝鹤回长长的手臂,将孟稻儿绰绰有余地拥在胸怀。
那一瞬间,他觉得前所未有地踏实,就好像空洞的人生有了填充,迷茫的未来有了冀盼。以至于一向敏锐的他没有察觉到怀中的人儿呼吸是那么局促、小手是那么慌乱。
他只闭上双眼,姑娘家所特有的香气暗暗袭来。
“似乎下雪了。”祝鹤回的心跳震着孟稻儿的右耳,他的胸怀如同火炉一般温暖,温暖得她想逃,尤其是,她感到他的下巴正在亲昵地蹭着她的发髻,那微微的触碰,虽然轻,却令她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倘若、倘若他——
她心里绝望而惊慌,既害怕,却又莫名地好奇、期待,她也有点弄不懂自己了,那种好奇和期待为何会失控地油然而生。
她所预想的新婚之夜绝不是这样的!这一夜,此前,她以为一定是独守空房的一夜,她的新郎一定会与如约而至的范将军通宵把酒言欢,而她则是思念着故人,辗转难眠一宿……
而事实则是,祝鹤回没有去理会外面是不是真的下雪了,他只静静地长久地将她拥着,任红红烛火照佳人。
孟稻儿感到他的怀抱变得越来越温暖,甚至比暖春三月还令人留恋,此时此刻虽是隆冬之中,而寒冷却没一丝丝的可趁之机,两个人过于紧密,就好像是这世间最无间的结合,紧密得包括寒冷、回忆和屋外的一切在内都无法介入两个人之间。
她发觉到祝鹤回的双臂又收紧了一些,于是她猛然地从那令思绪旖旎的温暖之中惊醒,那双红酥小手抵到他的胸膛,奋力一推,妄想让自己和他分开,却换来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