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谭临沧表情缓和了一些,“要是你后悔了,现在跟我走也行。”
孟稻儿只看着他笑,无意间露出了整齐的贝齿,笑完,她看着他,坚定地摇摇头。
“第三件呢?”
“算了,第三件不想再说。”谭临沧望着她的笑容,恍惚了下,想着她终是等到了心上人,便转身要走。
“谭大哥留步。”孟稻儿忙喊住他,“你等等,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见谭临沧站住,她急急忙忙转身,一把推开房门,把屋里的忍冬吓了一大跳。
孟稻儿也顾不上忍冬的问话,匆匆地走到墙柜边,打开最靠里的那一道柜门,取出早就放下的包袱,又急忙出了门,丢了一句,“不用跟来!”
因跑得有些快,再折回到谭临沧跟前,孟稻儿有些微喘。“这是——”她顿了一下,话才变得连贯起来,“这是我之前答应为你做的衣裳和鞋子。”
“你又不嫁给我,不要了。”谭临沧盯着孟稻儿手中的包袱,转身大步地朝夜色更浓黑的地方走去。
孟稻儿盯着他的背影,眼看着他已经没入夜色中,忽又见他倏地转回,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已将那包袱夺了过去,丢下一句,“告辞。”
“谭大哥,里面的小的那一包是给阿今姑娘的!”
谭临沧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里,孟稻儿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自己最后的这句话。
暗夜中,谭临沧正在马背上咧着嘴笑,他的第三件事正是来取衣裳和鞋子。
另外一件既可以说与他们婚事相关也可以说不相关的事情是:
此前与祝知州见面,孟稻儿并不太热衷,五月时常出入府衙是因为他为她负伤,自祝鹤回伤好之后,两个人的见面便骤然减少多。
百姓盛传他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是因他们偶一出门便总会成为城中热门话题,一传十、十传百,终被传个面目全非。
事实上,刚刚过去的六月,三个人一同出现在帘州街头不过两三次;因孟稻儿时不时地拒绝,她与祝鹤回单独见面也不多,且六月下旬之后,孟夫人又以成亲之前不宜多见为由阻止他二人相会。
最近以来见得少了,可祝鹤回每天总会送信过来,所书的内容不拘长短,所书包括府衙之务、睡前所思、在看的书、晨间习武种种,不一而足,绝无亲昵之语。
孟稻儿偶尔回信,也是同他一样相敬如宾,所写的内容绝无关情感,甚至与他不约而同,对近在咫尺的婚事都只字不提。
那书信,清澈得就像纯洁的友谊。
所以孟稻儿更加坚信,自己的选择和决定准没错,既然他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她也就更加顺理成章地将祝知州当作她鹤哥哥的替身。
直到了七月初五这一天,祝知州忽在书信中说要在乞巧节带她到南洛江畔放河灯和赏星,对于这出其不意的邀约,孟稻儿虽十分惊讶,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对方的邀请,然后才去知会母亲。
之所以先斩后奏是因为,以前,每到七夕,她的鹤哥哥总会带她去江边放河灯、看河灯,这种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巧合的事情,总会让她失去理智,变得不顾一切。
孟夫人见女儿在家中拘了许久,也没多说什么,只嘱咐她到时夜里出去不可回家太迟。
时隔多年之后,孟稻儿又开始对乞巧节心生期盼。
巧也是巧,祝鹤回刚从飞鱼台对岸的小村子回城,他约孟稻儿去看河灯和观星的信才往孟家送去,紧接着便收到了邻州官府来函,说那批从西部发出的军资将于七月初六午后从他们州过境,预计七月初七能进入帘州境内。
初六早晨,祝鹤回不得不率领一队侍卫再次赶往飞鱼台对面的小村子,将从邻州发来的信函交到范默江手中。
范默江到帘州城已快有两个月,按原计划六月中旬就该经过帘州境内的货物竟一延再延,如今,这信对他而言是个大好消息,“今日一过,我便能撤兵回营了!”
“范将军连月来恪尽职守,如今曙光将至,可喜可贺!”祝鹤回道。
“只愿飞鱼台的匪徒们不要闹出什么动静来,最近这一段时间,他们安静得实在有些异常。”范默江驻扎到小村庄以来,对岸的飞鱼台就像没有人烟,从不见有人出入。
“几万兵马屯于阶下,料想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按照宗卷分析以及亲眼目睹,祝鹤回预估,飞鱼台的山匪和山民加起来至多五六千人,加上孟稻儿所描绘的,减去老弱妇孺,他们的兵力应是三千人左右。
因此他才说出这样的话娿。
这批军资一旦有任何差池,别说飞鱼台,整个帘州城的官员都会被殃及。
因此大家都不敢掉以轻心。
那边飞鱼台已经探清山下驻兵的原因,谭临沧传了令,在他们撤兵之前,对过往山脚的船只一律不得骚扰,近来船只在飞鱼台下能安然通航之事在商贾之间传开,因此这一段时间,东西往来的船只竟繁盛于常。
到了七月初七这一日的午时,帘州上游县的县令到军营参见祝鹤回,报告说船队预计午正便能到飞鱼台下。
午时过半之后,范默江和祝鹤回便从营帐里出来,亲自到小村庄的渡口平台上坐镇,沿江早已泊满了官家船只,乌泱泱地,绵延了好几里,一万先锋弓兵在船上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