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他一派平静,但内里却担心她会嫌弃自己鲁莽,也紧张会被她回绝。
所幸,挨了一掌,能被用作苦肉计,不算太亏。
“你先回去,明日再来。”祝鹤回嘴角扬得有些高,他怕被孟稻儿发现,便努力地忍住喜悦。
对这个女人,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光是见到她已经很幸福。
祝鹤回终于体会了一把爱情话本中那夸张桥段,不,他觉得自己比爱情话本里还要夸张,才见了她五六次,就已经有了一生一世的恒远感。
甚至不能够容忍她喊匪首谭大哥!
“民女告退。”孟稻儿很纳闷,为何出去一趟再回来,祝知州的就像变了一个人,就好像发生了什么好事一般,面有笑意,比方才他说“我很乐意娶你”时的刻板不知轻松多少倍。
“小孟这般自称实在见外,你我一见如故,不该如此。”
“我知道了。”孟稻儿露出淡淡一笑。他所说的一见如故,击中了她的心坎。
“我让乔择邻送你回去。”
说着,不等孟稻儿拒绝,祝鹤回已经吩咐下去。
在回去的路上,孟稻儿想起祝鹤回说的话,她没想过要嫁他,所以觉得没必要向他坦白自己有未婚夫。
原本,在他说“我觉得这一切都不足够成为他爽快地放你我下山的理由”时是一个坦白的好时机,她虽然想不出谭临沧是如何得知自己与鹤哥哥的婚约,却能肯定,他明白自己的痴心、明白自己好不容易才盼回等了那多年的人,所以他才会爽快地成全自己;以及,为了不让他为难祝知州,她甚至荒谬地答应为他做一身衣裳,外加一双鞋。这种事情,想想就觉得羞耻,她又如何说得出口?
不过,她终是忍住了,母亲那么努力地瞒住这件事,为了自己的将来,她也不该轻意地将之透露给一个浅交的人。至于为何会与他一见如故,她再明白不过——
“姑娘,你在想什么?”忍冬见孟稻儿那么入神,连马车狠狠地颠簸了一下也没能让她清醒。
“没什么,到家了么?”孟稻儿神色恍然,不待忍冬回答便挑帘向外瞄了一眼。
“车才拐进春丰街呢。”方才,孟稻儿从祝知州的书房出来,忍冬不确定她是哭过还是沙落眼里,现在她有些明白了。“祝大人的伤很严重么?”
“嗯,重。”孟稻儿心中思绪翩翩,上了一趟飞鱼台,街坊肯定会有很多闲话,尤其是那些被自己拒绝过的人家,这时候只怕恨不得落井下石,将自己往墨黑里描。
她本想今后都不要再出门,却偏偏没办法拒绝祝知州。
难道他真的不介意自己在飞鱼台上待过一晚么?
应该不介意罢,若是介意,他怎么可能还会开口娶自己?
这样的男子,为何偏偏要和鹤哥哥同名同姓呢?
把他当作替身有罪么?神啊,请明示信女……
隔日,孟夫人知道女儿要去探望祝知州,高兴得不得了,非但不阻止,还帮她料理得妥妥帖帖,携带的礼物、要穿的衣裳、适合佩戴的首饰一律亲自安排,滴水不漏,其目的昭然若揭。
孟稻儿既不反抗,也没解释这并非她第一次去探望,对母亲安排一个不字都没说。孟夫人高兴极了,以为寒冰女儿终是开窍悟了。
如此大张旗鼓,出入府衙之事,传上飞鱼台必然是迟早的事情。她暗暗想着,同时嘱咐平时不常与她外出的小糯留意家里有无可疑之人。
好像已是默认了一般,孟稻儿去见祝鹤回的时间每天都是未时正,一连五六天,孟稻儿风雨无阻。现在进府衙,她和忍冬已经轻车熟路。
府衙里的府吏和衙役似已全部明白她是新知州最重要的客人,大家对她无不以礼相待,虽然一转身,他们也会谈论她只身上过飞鱼台的事情,可表面上,每个人都将她视为贵宾。
及至中下旬,祝鹤回的伤情总算趋于稳定,再也没有咳嗽。
十五这一天,他甚至高兴地带孟稻儿在府衙后院的池塘里泛舟。
对初八那天求娶之事,祝鹤回没再提,孟稻儿更不会主动说起。
她决定,若是他不提便当做没发生过;若是他再提,就明言拒绝。
见祝知州已恢复如常,孟稻儿准备今天离去时便与他告别,再不可如此天天相见,不然不说外面的流言蜚语,连她自己的母亲都已经咬定祝知州和自己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两人只差决定性的一步!
可两个人才从舟舡上下来,便有两名站堂的衙役匆忙而来,说是有人击了堂鼓。
“我去去就回。”祝鹤回说完便转身,匆匆地往前院而去。
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也不见他折回,孟稻儿见太阳偏西,便令忍冬知会厮儿,主仆二人出了府衙。
连日来她们都是马车往返,今日却总没叫到车,孟稻儿索性打算走路回家,顺便到街上逛一逛。
自从月初在街头闹了不愉快,她便没再逛过街,她答应过谭临沧要为他做一套衣裳,一双鞋,便打算今日将材料买好;她还想起阿今来接她的那一天说过的话,也打算为她买一些礼物,等衣裳做好,一道送上山。
“姑娘,我觉得我们还是再等一等,兴许待会儿就有空马车过来了。”
忍冬担心什么,孟稻儿怎会不知道?“放心罢,我们总不可能永远躲着,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是非不要听,谣言别理会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