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一石激起千层浪,倒有了反应,因为说书人明显睁眼说瞎话。
不男不女就率先叫骂起来:“狗屁!哪里来的金钱帮无人不晓,臭钱还差不多,这里没有一人听说过。”
刚刚一脸紧张的赤膊汉此时也放松下来,原来那说书人只是吹牛说大话:“嘿嘿,不错,我家的狗都比那帮派有名。”
哪知说书人盯着众人,正色起来,好像他讲的是绝对的天理:“大家知不知金钱帮是天下第一大帮?”
底下吵嚷起来,几个响亮的声音答道:“不知!”“放屁!”其中自然包括近前的不男不女和赤膊汉,紫冠人本也觉得可笑,但他不爱热闹,没有吭声。
突然之间,叮叮当当,掉下一串铜钱。这铜钱看起来像从天而降,可是头顶明明是密闭的屋顶,一块砖瓦也不少。每枚铜钱都正正端端地,转了几圈直立定在了刚刚出声几人的桌面前。
几人同时变了颜色。
说书人转身朝向赤膊大汉,“你可是虎啸惊雷尹刚正?”
赤膊大汉脸色由红转青:“……是。”
说书人又一拍惊堂木:“好!”
随他一声好字,刀光在众人视线一闪,尹刚正的大头就掉落在桌面铜钱之上!
其他几人觉得喘不过气来,纷纷手紧抓到自己的兵刃上,却不知向何方出手。
说书人又转向不男不女:“你可是阴阳双生鬼魅子?”
不男不女嗓子里发出哑声,不知如何回答,眼珠一转,身上射出银光缎带,鬼手般向咫尺外的说书人卷去。
说书人没有动,缎带却如死蛇,突然断了七寸,鬼魅子的玉面头也落在了铜钱之上。
没人敢动,因为欲动的人头都一个个落下,茶水染成了血水。
最后说书人转向紫冠者:“你可是灵墟道人钟平?”
紫冠被冷汗打湿,灵墟道人不死心,怒喝道:“我并无答声,为何要给我铜钱!”
说书人冷笑:“你没有反对,但是也没有应承,这就是大错,这就是无知。”
灵墟道人激动地指向其他人:“他们都没应承,难道你要将他们全杀死?”看来为了活命,他已不惜拉别人垫背。
说书人还是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他们是普通人,不知道尚有一次机会;你是江湖人,不知道金钱帮就是死罪!”
灵墟道人漱漱发抖,也不敢动,这压抑之中,连妇人怀抱里的孩子也不敢啼哭。突然风刮过,旁边多出了个杏黄衣衫的童子,他脸上一股淘气的神色,拍了拍灵墟道人的肩膀,“你不问问我是谁?”
“你……是谁?”
“真听话。”童子伸出食指来,食指上指甲有半寸长,倒三角,比屏风还透亮几分。指甲往下轻轻一划,桌上那枚铜钱就分作两半,但还是立在桌面。
灵墟道人似看的呆了,都忘了死亡的恐惧。
杏黄衣衫的童子这才调笑着道:“我无名无姓,只不过是金钱帮下一个仆人罢了。”然后他几步渡上台坐在说书人旁边,也一同看着下面,好像掉了个个,他和说书人在台上看戏,戏在台下。“我破了铜钱,你的命就保住了。”
灵墟道人松了口气,正想谄媚道谢,黄杉童子拍了拍手,又一个人走进茶馆里来。
他一进来,满脸干枯憔悴,嘴唇苍白,眼珠呆滞,活像个木偶,但是已经有人认出他来,惊呼道:“公,公孙无!”连文人都认得出来,可见公孙无的声名。
童子不知从哪抓出一把瓜子来,盯了一眼说书人的脸,再盯回灵墟道人脸上,好像觉得灵墟道人才是有残缺的那个。边磕边说:“你去把道人的耳朵给我削下来。”
公孙无就真的乖乖走到紫冠旁边,露出一对短戬,戬上有鱼鳞般倒立的刃片。他轻轻一刮,灵墟道人还没来得及惊呼,才恍惚发觉冰凉的液体从脸庞留下来。低头一看,青石地上正是自己的耳朵。
戬本身是粗壮武器,公孙无却如用着一把薄刀,没有切多半分,就像摘下一片树叶,大家才见识到其名不虚传。
灵墟道人捂着耳朵,神色像见鬼一样裂开,看着目光空洞的公孙无。“你……你……”
“腻味腻味,”童子摆摆手,似乎只是对一件玩具没了兴趣,“好了,你可以去死了。”
他说完这句话,公孙无双手垂下,那对神奇的短戬嘭地砸落在地。然后公孙无面无表情地踩上木梯,向茶馆顶楼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心上。
“砰!”肉体落地的声音。
不过一会,公孙无又出现在门口,满身血污,额头上凹陷一块黑洞,人还活着。
已有人开始呕吐。
这只怪茶楼不算高,公孙无又一次向楼上走去,木梯吱呀声更加响亮,就像是一种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