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是人渣。你忘了娱乐公司地下的秘密了吗?他们不在乎人权人命,他们没有人性。”
戚缘拉着梁兴的手,放到自己脸颊边。
梁兴感觉冰冷,除了冰冷只剩冰冷。幻觉,是柔软的霜。
神坛娱乐公司就是圈子的缩影,表面是为造神,内部斗争激烈无比,被踩在底下的人就成了垃圾,神坛之下是无尽地狱。然而那些惨无人道的片场、改造手术、死亡营销,都是为利益而存在的。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那么把戚缘做成那模样,又是为了满足谁的利益和欲望呢?
——尹至。
梁兴最先想到尹至而不是董老板,因为他没有得到金主董老板仇恨戚缘的信息,却深知尹至和戚缘憎恨彼此。不过,按戚缘自己所言,尹至现在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说不定还是壬幸先生的变态人脸博物馆里某个收藏品呢。哟呵,他想起壬幸的中二戏剧中一幕:公主的脸很值钱,野兽需要。
“戚先生,我很同情你的遭遇,”梁兴退步,“但我还是不明白,你到底要怎么复仇,入侵傀儡机有什么意义吗?如果我找到公司进行人体改造的证据,上传安全局,直接就能查封他们公司,那我有什么必要帮你下毒?”
“我不信那些活人,不信人的制度,所以我不会和你的上司合作。”戚缘笑道,“最重要的是,我们掌握你的视觉,我们有主动权。”
“你有其他目的,不只是搞垮他们公司这么简单。”梁兴盯着戚缘的眼睛,一针见血指出。
“对啊,我们要报仇……”
就在这时,女学生、纸箱男、阔太太都从戚缘的身后走出。幻影从东南西北四角,把梁兴包围住。这些被复制的冤魂用他们冰冷的手触摸梁兴的脸,冷,冷,无尽的冷……
梁兴都快忘了,他们这些电子幽魂可是“一体”的,从他们的自述看来,电子幽魂具有社会受害者的共性,他们痛恨“人设”,而戚缘大概是其中遭遇最惨的。因此,他们的仇恨不仅是针对戚缘生前结怨的神坛娱乐公司。想到这里,他下意识蹭了蹭嘴皮,牙齿在下唇刮了下,提神。
“你在想什么呢?”戚缘贴着梁兴的耳朵说。
“你在想什么呢?”其余的电子幽魂也在说,共振的声波酥麻了听者的耳蜗。他们团结在一起,凝固的仇恨,结霜那样冷。
梁兴说:“我觉得我还是需要了解病毒盟友的技术手段和结盟目的,复仇二字实在假大空,虽然有理有据,但感觉就是来钓鱼的。”
戚缘点头肯定:“你说得对,盟友要交心。”
梁兴按着戚缘的肩膀,意志坚定:“你先给我点承诺。”
“呵呵。”戚缘眉毛一挑,逮着梁兴的手,顺势放在自己腰上。
这时梁兴想要收手,已经回不去了。戚缘按着他,要和他进一步发展关系。
等等,其他电子幽魂还在看着呢!
“喂,”梁兴表情凝固,“等等,你是不是理解错了……”
“承诺,”戚缘说,“用点‘小动作’来证明,不是更有说服力吗?”
“啊?”梁兴下意识后退。
“这样,我从头开始跟你说,先说说老董是怎么被我迷得要死不活的。”戚缘贴近梁兴,把对方逼到舞池边缘的墙上,舔着嘴唇,“要不要试试歌王的歌喉。”
周围的电子幽魂还看着他们,大庭广众之下,戚缘的手就伸向梁兴的腰带。
“等……等等……”
梁兴慌了,这还在公共场合呢!电子幻境也算公共场合吧,反正有很多眼睛盯着他们干见不得光的勾当呢!
可戚缘上手太快,梁兴没能逃脱。
在那些陌生人型幽魂的注视下,梁兴的腰带被偷走。那时他本该有机会说“不”,可他没有,半推半就配合了。也许真是为了探究“董老板怎么被迷得晕头转向”这个没营养的问题吧。
他闭上眼感受——随之而来,是鸡尾酒被倒进酒杯里那般的微醺、酥麻。水花四溅,被玻璃杯壁包裹。香槟、雪碧、金汤力,在他膨胀的血管中混合、摇晃,而且越发激烈。他咬着自己的虎口,好像那样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挽回一点面子。自欺欺人。感官世界中的一切似乎都不是真的,但是快感电击了脑神经,糟糕,糟糕的真。
这场盟友交心活动结束于酒吧音乐的尾声,《鹤唳》的结尾是俄语的“我爱你”。迷乱情调之下,梁兴羞涩地捂住脸,极力想要控诉“交心”的不合理,最终还是哑巴了。
戚缘站起来,把腰带甩给梁兴,转头拿了吧台的一瓶啤酒猛灌,吞咽完,回头安慰梁兴:“这些人都是背景板,这里只有我们——你,你和我这个电子病毒才是有意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