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捷一把抢过亲兵手中的书信,正是杨秀清来信。他拆开信封,里面只有薄薄一张纸,寥寥数行字。
信上,杨秀清夸奖吴捷当即立断夺下九江,又勉励他坚守城池,等待天军主力到达,却并不提让左七军留守九江的事。
吴捷将来信连续看了三遍,并没看出什么名堂。那亲兵又一问三不知,只说副帅邹世安催促主帅赶快回城。
事出反常必有妖。吴捷心里大叫不好,恐怕杨秀清不肯让左七军留守九江。他强颜欢笑,和李寿成告别,心事重重地回到九江城。
路上,他不忘传令给水营,令旅帅晏仲武、副帅杨易峰安排船只,接应骑兵营渡江,毋庸再提。
到了九江府衙,众心腹已经聚集在签押房,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吴捷,计有邹世安、徐琛、雷振邦、康可铨。吴捷环视众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把信件拿给大家看。
他这才注意到,雲娘并不在签押房,便让王杉请雲娘过来。
雲娘是女人,本不应出席这种场合。但兹事关涉重大,吴捷需要听取雲娘的意见。雲娘在书房亦是坐立不安,经过吴捷邀请,也只好来到了签押房。
一封短短的来信,众将已经阅毕,雲娘过来后,来信便转移到雲娘手里。
吴捷心里沉重,问道:“周庭森呢?怎么不见他?”
邹世安是副帅,吴捷离城期间,一切由他负责。他说:“周庭森没有回来,只是托信使回话,说东王十分高兴,夸奖大帅灵活机变,顺利夺取九江。还说周娘娘留他呆在中军,过两天再回来。”
吴捷忍不住骂道:“混账东西,拎不清轻重缓急,还好意思厚着脸皮留在中军。”
康可铨劝道:“大帅息怒。周庭森头脑简单,不足挂齿,他留在中军,未必有其他意思,也不见得就会有贰心。”
吴捷说道:“这个我知道。可他是个扶不上墙的糊涂鬼,也不知道探探杨秀清的口风,也不捎个明白信儿给我们。杨秀清忽悠他什么,他也就信什么。”
康可铨笑道:“周庭森头脑简单,这也是好事,最起码不会引起杨秀清的猜忌。要是换了其他人,在杨秀清耳目下四处活动,肯定要引起他的疑心,反而会弄巧成拙。周庭森此举,也可谓藏巧于拙、大智若愚了。”
大家本来心思沉重,听过康可铨的话,凝重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徐琛接过话茬,说道:“依我看,杨秀清并未在信中回绝大帅,还说要大帅坚守九江,等待天军主力。由此看来,事情也许还有转机,我们无需过度悲观。”
雷振邦一向心直口快,说道:“依杨秀清的作派,要是允许我们留守九江,早就在信上讲明了。他这样模糊其辞,无非是要稳住咱们,要咱们守好九江,接应太平军主力东下。”
这话虽然不好听,却是事实。
吴捷又问:“信使呢?可曾透露什么?”
邹世安小心说道:“那信使来去匆匆,说要急着给赖国舅、罗大帅送信,怎么劝都不肯留下,连口饭都来不及吃。”
吴捷叹口气,说道:“可曾送他礼物?”
邹世安说:“这个自然。咱们和他不熟,也不敢过分套近乎,便送了他十两黄金。那信使收了黄金,透露说洪杨还在武穴。至于其他方面,他死活不肯讲,说自己概不知晓。”
十两黄金已是相当贵重的礼物了。杨秀清军令严整,信使不敢乱讲话,也是预料中的事。
众人沉默了一会,难免有些丧气。
雲娘见状,说道:“诸位大人,我倒觉得,咱们这次出敌不意,勇夺九江,已给天王、东王留下了极好的印象。哪怕不能留在九江,也并非东王不愿意,实因金陵战事需要。
“日后,等天军夺了金陵,必定会反过来和清妖争夺九江。咱们熟悉九江,又是东殿嫡系,东王十有八九会派咱们争夺九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