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样一来她不就不知道你一直在保护着她啊……阿树,你来废墟是为了救我吗?还是想要彻底排除可能会降临到她身上的危险?」
北泽夏海紧盯着我的瞳孔继续说道。
「果然是这样。你是因为深爱着森野,所以才来废墟的。」
其实,那并不是爱情,而是一种执著,对她附有自杀痕迹的手腕执著,对她真正的身份执著……
我并没有说出口,却在心里这样解释。
北泽夏海把视线从我身上挪开,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并用右手抚摸着她的左肩。
「你的肩膀受伤了吗?」
我这样问她。只见她摇了摇头,微笑着说:
「没有。只是他在离别之际,把手放在我这里而已……」
「他?」
「不,不。没什么。对了,你打算让森野等多久?」
我对着斜靠在电线杆上森野的背影说,我们已经谈完了。
森野阴沉着脸,默默地走了过来。仔细一看,她手里只拿着一瓶橘子汁,于是我便对她说:这里有三个人,难道不是该买三瓶的吗?她回答说道:在那边等得太久,于是就把那两瓶喝光了。看来她也不会把手里剩下的那瓶递给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了。虽然她脸上没怎么显露出来,不过她似乎真的有些不高兴。
我们三人一同朝着车站的方向走去,我和北泽夏海并排走在前面闲聊着,我们畅谈着搬家及升入大学后的事。虽然这都不是什么有趣的话题,我却习惯了应和别人。北泽夏海似乎很高兴,她偶尔还夹杂着灿烂的笑容。
森野紧跟在我们身后两三部的地方。在和北泽夏海闲聊时,我也会不时回头看看。只见她盯着自己的脚尖默默地朝前走,单手提着书包,而另一只手无奈地拿着果汁瓶。长发垂了下来,遮住了她的脸颊。
她一直保持着沉默,从未试图打扰我和北泽夏海的对话。她在教室里也是这样,在我和别人闲聊时,她绝不会主动插入。虽然总是用斜眼瞟着我,然后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从我的身边走过。
不一会儿我们便来到车站前的广场。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四周的商店吵吵嚷嚷好不热闹,店前的彩色广告牌以及店里的霓虹灯把道路照得通亮。
现在正是放学下班的高峰时段。归心似箭的行人使车站变得格外拥挤。巨型车站的一楼被建造成四方形的隧道,作为车站的入口。车站就像用入口呼吸似的,大量的人群不断地进进出出。
我和北泽夏海在车站的入口告别,她说了声再见,挥了挥手便离我和森野而去。她似乎要买票,正朝着自动售票机走去。犹如科幻电影里的太空船躲避流星群般,她不停地躲闪来往的行人,并渐渐地远去。在自动售票机前,排列着一个长队,她站在队伍的最后。
为了不阻挡匆忙的行人,我和森野站在车站的墙边。我俩都不喜欢吵闹及人群拥挤的地方,要是在那些地方呆久了的话,头也会变得疼痛难忍。
车站的墙壁是用很光滑的大理石砌成的,墙上每隔一定的距离就贴有一张女模特儿的巨型化妆品广告。森也将身子斜靠在其中一张画上。我对森野搭讪道:
「亲眼看到北泽夏海和她被杀死的姐姐长得一模一样,一定很吃惊吧!」
「我倒是觉得,神山你可以在不同的人面前用不同的态度,难道不累吗?」
森野把双手交叉在胸前这样说道。我从她左手手腕处看到握在她右手的果汁瓶,果汁应该已经被她的体温温热了。
森野用眼睛指了指站在队伍中的北泽夏海说:
「无论是她还是你,都可以很自然地露出笑脸,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尾声(iii)
「其实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无论何谁交谈,我从来都没有发自内心地愉快过,总是觉得自己处在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里。但是,我却依旧毫无意识地继续展现我的演技,只为了避免和别人交谈时产生摩擦。
「更何况,最近也很少见她笑过。虽然你刚才看到她和我闲聊时,偶尔露出笑容,但之前的她并不是这样。」
听我这样一说,森野有些不解。
「平常的她不怎么爱笑吗?这可真有些想不到,她看上去很开朗的呀……」
于是我简单地跟她解释北泽夏海与她姐姐之间发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
有一层隔膜长时间阻隔着北泽夏海与拥有一张和自己很相像的面孔的姐姐,于是她总觉得自己被姐姐厌恶,渐渐失去了笑容。
森野默默地、仔细地听着我的讲述,从未打断过我的话。
「因为好奇,我也参加了北泽博子的葬礼,所以我看过她烫头发以后的相片。在葬礼上夏海告诉了我这一切。然而,就在几天前,她发现了录有北泽博子生前遗言的磁带……」
北泽夏海终于和已经去世并永远无法见面的姐姐再次相聚了……
为了避免事情会愈来愈复杂,我没有告诉森野凶手以及昨晚所发生的事情,只是告诉她录音磁带的内容,并解释可能是因为录音才使北泽夏海的心理产生了变化。
我突然回想起昨晚看到的那个怀里紧抱着录音机、坐在废墟地面上蜷缩着身体的北泽夏海。那个时候的我正单手拿着匕首在那个少年的衣服上擦拭刀子上的血渍,听着北泽博子的独白,我的脑海里也浮现出她们姐妹孩提时一起玩耍的情景,亦联想到另一对孪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