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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第1页)

我说:哎!

他说:你放心,我饶他们,也饶你。你个撤谎瞒人的小畜生,你的苦心我都看出来了,我饶你】你别多嘴,多嘴我就谁都饶不成了。你明白么,耳朵?

我说:我都明白了,少爷l我口说明白,心里头并不明白。二少爷的脸让头发掩着,看不清他的眼是睁是闭。他一副睡着的样子,木呆呆的,可说出的话十分清醒。我还记着他在牛角谷用梳子拌炸药的情景,眼下他做的是不是同一件事,我不明白。如果是同一件事,他要炸谁,一个出狱的人他到底要炸个谁,一个做了绿龟的男人究竟要炸个谁,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明白。可是我明白我得帮忙。我明白我不能多嘴。我还明白他这只猫逮住了我这只鼠,我跑不掉了。

回到小耳房,我琢磨要不要告发。告诉老爷没有用,得告诉大少爷,只有大少爷能阻止可能发生的事情。我想到天明,最终决定闭嘴。

闭嘴比多嘴安全。

我守着咯嘟咯嘟的声音。

守着它!

心里踏实多了。

炳奶耳聋,听不到偏房的动静。可是她的鼻子很厉害,能闻出各种各样的气味儿。右角院那边吃饺子,她在左角院能闻清人家搁的是什么醋。一天早晨,炳奶跑到正院跟老爷说:二少爷整天炼仙丹呢,去个人看看吧,我掂量他把自己的胆汁儿挤出来拌药面了,不是味儿i老爷吩咐大少爷去照看一下。大少爷去了,除了装满药粉的瓶瓶罐罐,没看出有什么名堂。大少爷说:少摆弄这些脏东西,污了你的枪伤,哪天是个好呢?l二少爷说:伤迟早得好,我图的是个痛快。大哥你晚上来角院看热闹吧,我和耳朵给你们变个戏法儿里大少爷沉着脸走了。他对弟弟的爱好不感兴趣。二少爷把我扯上,可我并不知道他的戏法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二少爷晚上到底要干什么,心里很紧张。那天是火柴场的假日,我缩在小耳房里一天没动地方,大气不敢出地盯着角院里的动静。

天气很好,阳光穿过藤萝架she进廊亭,照在人的身上和棋盘上。二少爷和大路杀了一盘又一盘,午饭也端到石桌来吃了。

两个人杀得很高兴,还喝了酒,洋活说得高一声低一声,听起来都是快活的意思,等俩人合着嗓子唱起洋歌,快活得都让我有点儿害怕了。下午,五铃儿陪着少奶奶进了廊亭。在石凳上铺了皮垫儿,少奶奶在丈夫和洋人之间打横坐下了。少奶奶还是老样子,盯着棋盘,脸白白的像一朵大花,两只眼像花上的蝴蝶。她一直守到他们下完最后一盘棋。下棋的双方酒劲儿没退,一直很高兴,只是下棋的作派与往日大大的不同了。好像是二少爷先开始的,大路打了一个愣,随后跟上。他们每吃掉一个棋子就把它用力一丢,丢进离着好儿丈远的水塘。丢一次笑一次。棋子儿一枚枚漂在荷叶中间,像一群小鱼儿。棋下完了,他们也累r,静静地在廊亭里歇着口少奶奶的脸显得更白,盯着空棋盘不肯抬头。我走出耳房,用。平日捞杂物的网子捞棋子儿。二少爷看见了我,笑了笑,没说话。大路也看见了我,见我胳膊太短,就兴冲冲地跑过来帮忙。二少爷咕噜了一句什么,大路啊了一声,把网子的竹把儿抢过去,脸、脖子和鼻子彤红。

二少爷说:五铃儿,进屋拿梳子去。

五铃儿把梳头盒子端来了。

二少爷披散着头发。

少奶奶深深地埋着头。

二少爷说:玉楠,你给我梳吧?

少奶奶说:要辫子么?

二少爷说:要吧,总该有个人样儿了。

少奶奶说:头发还是短。

二少爷说:短就短,随便你梳什么。

少奶奶站到二少爷身后,大肚子差不多碰了他的脊梁。少奶奶梳得很用心,间疼不疼,紧不紧。二少爷说不疼,不紧,很好。梳着梳着就不说话了,整个院子只能听到木梳刮过头发的声音,还有线网在水塘里撩水的声音。大路不往廊亭那边看,一眼也不看,专心地盯着水中的棋子儿,好像它们真的是些小鱼儿,不小l,会跑掉。

少奶奶为二少爷梳了一条辫子。

辫子不长,可是很漂亮。

我无意中发现两个人的眼里含满了泪水。五铃儿远远地躲到廊子外边。我也往远处躲,想往那边看,可是不敢往那边看。

我把大路捞上来的棋子摆在耳房窗下的石阶上,大路不满意,凑过来按颜色把它们排成了两队。他长时间做着这件乏味的事,直到炳奶在角院门口叫起来。

炳奶说:小祖宗,让你媳妇梳头不怕站毁了她呀!玉楠我的小姑奶奶,屋去,快屋去!五铃儿我拧死你,知道睁眼看着,不能替她梳么}i少奶奶转身泪晃晃地离去了。

二少爷一声不吭地回了偏房。

晚_l我帮着二少爷用个小漏斗往廊子的砖地上洒药面。药面洒得线一样细,弯弯曲曲,一直钻出廊亭上了假山。曹府看热闹的人到齐了,二少爷划火柴点徽了这条龙。火花飞舞着往前窜,喷出了不同的颜色,燃出廊亭的时候,好像整个假山都着了。二少爷孩子一样,跟在火花后面往前跑,一直跟到假山底下。他只是跟着跑,并不出声,吊着一条胳膊的影子在火光里晃来晃去,让人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可是看热闹的人们大声欢呼了。大少爷看得非常高兴,临走的&iddot;时候嘱咐我给偏房那只水缸加满水,一边说小心火小心火,一边说真好真好。火光亮着的时候,我看见了少奶奶的脸和大路的脸,还有很多别人的脸。火光一灭,这些脸都不见了。我拎着水桶往水缸里加水,拎了两次我发现院子里只剩了我一个人。

二少爷在屋里说;耳朵,你进来。

我踩着湿鞋进去,站在门口。二少爷坐在椅子上,。脸红扑扑的。他脱&rso;r罩衣,白布褂子像一件孝服,腰上缠了宽宽的蓝布带子。带子在肚脐那里打了一个很好看的花结,这在蓝巾会自己人的眼里是有着一番讲究的。我当然早就想到他会是蓝巾会里的一个头日,可是我没想到他在蓝巾会的追杀之后还要披i}l这些没用的东西。

他问我:好么?

我说:好!

他说:我老想什么时候在琼岭的石崖上洒满药粉,让整个盆地跟着亮起来。这件事我今生是做不成f。

我说:少爷是强人,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他说:我是强人么了我是最不中用的一个人了。耳朵,你帮我把这件坎肩儿里的棉花抽出来。

坎肩摊在桌上,在领口撕开一道fèng,露出雪白的棉花。我把拾掇火盆的铁勾子从那儿伸进去,一点儿一点儿向外掏。坎肩是洋布做的,双层的面双层的里,很结实。我一边干着这件莫名其妙的事,一边琢磨二少爷想干什么。配好的药面在院子里燃尽了,地上窗台上堆满了空玻璃瓶。二少爷抚摸那条受伤的胳膊,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他把我掏出的棉花抓过去,揉成团,用它们擦手,擦鼻子两边的地方,擦椅子把儿和灯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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