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小杜,你的朋友,吃饭完还下山吗?&rdo;
杜微言抬了抬头,并没有代替他回答,只是看了他一眼。
易子容却笑着望着她,语气柔和,仿佛是有些为难:&ldo;微言,这山路好不好走?&rdo;
杜微言尴尬的笑了笑,低声说:&ldo;你不是开车上来的么?&rdo;
余婶&ldo;哎呦&rdo;一声,接口说:&ldo;我都忘了你是开车上来的。那可不行。路险着呢。&rdo;她想了想,极为热心的说,&ldo;要不在隔壁教室搭个铺,你住一晚,明早再走吧?&rdo;
他不置可否的看着杜微言,半晌,才回头对大婶说:&ldo;那真是麻烦了。&rdo;
&ldo;不麻烦的,不麻烦的。小杜老师的朋友,那是应当的。&rdo;
话音未落,小小的房间里,灯一下子跳灭了‐‐三人不约而同的抬头去看桌子上方那盏熄灭的灯。突如其来的黑暗,一时间没人开口。
&ldo;这灯,唉,刚才老余走前就该让他把灯泡换上。&rdo;嘎吱一声椅子推开的声音,余婶拨开椅子,起身去找新的灯泡。
杜微言凭借着室内仅存的光线,若有若无的寻找易子容的轮廓,最后慢慢的说:&ldo;你真要住这里?&rdo;
他不说话,黑暗中呼吸绵长宁静。
移开了桌子,杜微言站起来,先去把开关合上,拿着手机替余婶照明。
灯泡垂下的高度不算矮,可易子容很高,大约他踮起脚就能够到那个灯泡。
余婶正手忙脚乱的要爬上凳子,杜微言自然而然的说:&ldo;易子容,你去换吧。你够得着。&rdo;
易子容静默了数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说:&ldo;余婶,我来吧。&rdo;
他接过灯泡,就站在那个灯座下边,又停了数秒。
有那么一瞬间,杜微言觉得他是在研究怎么把那个坏掉的灯泡换下来‐‐片刻之后,他伸出手,触到了那只灯。
&ldo;微言,我觉得这灯没坏。你再开一开试试。&rdo;易子容的声音很平稳,不像开玩笑。
杜微言&ldo;嗳&rdo;了一声,心底有些疑惑,却也照着他说的话走回去,边笑着说:&ldo;你是不是不会换啊?&rdo;
啪的一声,灯亮了。
光亮如初。
余婶一脸疑惑:&ldo;这咋回事?这灯一亮一亮的好久了,老余昨天还念叨着说要换下来。咋又好了?&rdo;
她不信,走过去,打开,关上,试了好几次,光线稳定得仿佛是大江水面,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易子容将灯泡递回给余婶,笑着说:&ldo;会不会是电压的问题?&rdo;
余婶也没在意,&ldo;哦&rdo;了一声,收拾碗筷,一边说:&ldo;我一会儿去铺床。小杜,你就带他去最东边的那间教室吧。&rdo;她伸手拦住杜微言,&ldo;别帮忙了。你朋友来一趟不容易,还是去你屋里坐吧。&rdo;
杜微言出了门,才微笑着说:&ldo;其实你不会换灯泡,对不对?&rdo;
易子容不说话,借着月色可以看见,他的眼神深处,似乎有一些杜微言看不懂的东西。
她继续:&ldo;运气真好,那个灯居然没坏。&rdo;
他照例是不置可否,最后看看天色,问她:&ldo;山上你住得惯么?&rdo;
杜微言挑了挑眉看着他,想也不想:&ldo;你忘了我还在你们那边住过那么久?&rdo;
话音未落,易子容便侧过脸看着她,似笑非笑:&ldo;有多久?一年?一辈子?&rdo;
杜微言承认,她词穷了,甚至不敢和他对视,匆匆转开了眼睛。
他的神色向来都是淡淡的。从她认识他起,就是这样。
可是很奇怪,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事,不论是谁对谁错,不论自己心里怎样的揣测和忐忑,一旦见到了他,那些感觉就全都烟消云散了。就像……她模模糊糊的觉得,他从来不会真的对自己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