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乙离去后,刘桢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握住剩下那半瓶药水,扶着墙壁,踉踉跄跄走到庙外。使出仅剩的力气将那半瓶药水扔到房顶,药水撒开,散在干草瓦片之上。
从破庙赶回城里,天已破晓。
姜小乙回到农舍中,查看肖宗镜的状况,他脉象平稳,气息安定,身上细小的伤口都好了大半,只剩下浅浅的红印。姜小乙长呼一口气,侧过头,偶见屋外天光乍现,照着青色的晨烟袅袅旋上,几只早起的鸟儿穿过光芒,不知飞向何处。
姜小乙泄了力气,紧绷的神经渐渐松散。
她实在太累了,疲惫侵袭而来,她的神志不自觉地恍惚起来。
不一会,她靠在床头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指尖一颤,倏然惊醒,发现有人抓着自己的手腕。回过头,肖宗镜已经睁开了眼睛。姜小乙心中一喜。“大人!”她怕肖宗镜认不得她,忙道:“大人是我,我用这副商户的样子送你回来的。你终于醒了,我先就去弄点食物来,大人稍等。”
肖宗镜抓紧她,他刚苏醒,声音极为低哑。
“……这是什么地方?”
姜小乙道:“这是冀县城东的一处民宅,我怕客栈有眼线,不稳妥。大人放心,这里很安全。”
肖宗镜又道:“……你是如何脱身的?”
姜小乙把事情经过与他讲述一遍,有意省略了刘桢和张青阳的部分。“大人,那姚占仙其实没有参与此案,只是与人另有冤仇罢了。他本就不想与朝廷为敌,就把我们给放了。”在肖宗镜听到蔡清才是此案真正同谋之时,本就难看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重明鸟,蔡清……”
姜小乙把藏军饷的地点也告诉了肖宗镜。
“地点我已去查过了,没有问题。大人伤还没痊愈,还是先修养一下吧。”
“我没事。”肖宗镜想起什么,沉声道:“神珠峰上,你为何不听我的命令?”
姜小乙心道你怎么还记得这事呢?
肖宗镜:“侍卫营虽不是军队,但也是令行禁止,纪律严明的。”
姜小乙连连点头:“是是是。”
“你听进去了吗?”
“听了听了,大人放心,没有下次了。”
肖宗镜明知她根本没把这话当回事,可也拿她没办法,现下也不是说教的时候。
见肖宗镜撑起身体,姜小乙伸手帮忙,扶他坐了起来。他头发未束,弯曲着垂在脸庞,偏过头来。他们离得太近,姜小乙觉得,他此时被遮挡了一半的视线,反倒比往日更为深邃了,简直一眼就钉进她的骨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