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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春凝听出她话里的不满之意，好奇地倾身向前。&ldo;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出去工作？&rdo;

&ldo;工作？&rdo;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莎露忍俊不禁噗哧笑了起来。&ldo;抱歉，我并非故意要取笑你。我想，你大概不明白我们的民族性。在回教国家，尤其像我们这种仍十分封闭的社会里，有身份地位的女人是绝不被允许去抛头露面的。&rdo;

&ldo;但……每个人都应该有权利自食其力，藉由工作来肯定自己的价值。&rdo;

&ldo;唔，在我们这里，无须为糊口去工作。因为我们太富有了，所有的小孩一生出来即可由政府供应免费的牛奶，直到二十岁，教育也是一样，只要你提出申请，再贵的私立大学，政府也会给你奖学金和生活费，我，或者莫崎在世界各地所有的学生，都是领公费去念书的。我们相当自豪有全世界最完备的社会福利制度，使莫崎的人民，从出生到死亡，都受到国家最完善的照顾。至于你说的自我价值问题嘛……我们的价值是来自我们身上的血统。&rdo;

春凝对她所描绘出来的乌托邦世界，感到新鲜且好奇，这使得她忍不住瞪大眼儿地更凑近她。

&ldo;血统？但这不是很不公平吗？毕竟人并无法选择他的出身……&rdo;

&ldo;我也知道这并不公平，但人生在世又有哪些事是真正公平的呢？身为贵族，我们有权可以享用比一般平民更多的资源，相对的，我们也必须付出更多，甚而是两倍三倍的代价去证明我们够资格取得这些优势。&rdo;

&ldo;但你不是说你们的社会是这么的富足，且福利措施完善……&rdo;

&ldo;那是最近的一、二十年才有的事。在战前或是战争时期，所有的人都有往后撤退逃跑的权利，但身为皇室成员的我们，却不被允许有这种懦弱的行为。即使面前是枪林弹雨，我们也必须视若无睹地踩着亲人的血肉前进，为的是护佑我们背后的平民百姓们的生命安全。我一直忘不了五年前的那次内战，为了争取时间让平民中的老弱妇孺先走，查德和盖里‐‐盖里是我的丈夫‐‐在节节进逼的敌阵中坚持了半小时，最后双双被抬出战场。盖里因为伤势过重而死亡，连查德也在医院中住了近一年才出院。&rdo;

想像着她所形容的惨烈战事，春凝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而对仍是青春细致面庞上浮现忧伤的莎露，春凝倒是有着相当浓厚的兴趣。

&ldo;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会勾起你的伤心往事……&rdo;春凝小心翼翼地道着歉，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该如何圆场面。

&ldo;啊，不碍事的。虽然盖里已经过世五年了，但查德负起了照顾我的责任，他否决掉宗族长老们的反对，送当年十八岁的我到美国读大学，在我毕业后立刻将我接回来，让我依然保有贵族的身份，我很感激他。&rdo;

&ldo;你是说你十八岁就已经结婚？&rdo;

&ldo;嗯，在这个沙漠地区还是盛行早婚，我十五岁就嫁给盖里，他是查德的同学，也是个贵族，我们还有个很可爱的小男孩，他叫默克斯。&rdo;提起了儿子，莎露展现了一抹充满慈爱的笑容。

&ldo;哦，他在哪里呢？我是说默克斯。&rdo;

提到这个话题，莎露面色为之一沉。低下头像是考虑了许久之后，她抬起头时，满眼净是痛苦神采。

&ldo;他们把默克斯交给他的祖母，因为他们认为我不配当默克斯的母亲，尤其在他的父亲是个英勇的护国英雄的光环之下，我……&rdo;莎露吸吸鼻子，立即恢复平静自若的表情。&ldo;默克斯每星期会有专人带他到这里和我相聚一天，天亮来，天黑即离去。我现在活着的唯一指望，就是等着每星期默克斯来临的日子。&rdo;

望着莎露由指fèng间迸流而出的泪水，春凝立即义愤填膺地气得全身发抖。太可恶了！怎么有人会这么残忍地拆散这对孤儿寡母！

&ldo;可是你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啊，他们怎么忍心拆散你跟孩子……&rdo;

&ldo;你不会懂的，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我们的法律，也是我们自祖先流传而来的生命传承，算了，不要提这些了，你多吃些西瓜吧，外面的人刚到沙漠中来，常常因为受不了这里的高温高热而脱水，但不用多久你就会习惯。&rdo;莎露指指矮几上放着红色或黄色瓜瓢，只手撑着下颚，望着窗外有着奇异靛蓝天空，绽放一抹神秘的笑容。

望着银盘中泛流的红色或黄色汁液，春凝却是丝毫也引不起食欲。&ldo;希望我不必待到足以习惯的地步。&rdo;半是无奈，半是自我解嘲，春凝淡淡地说道。

气氛一时之间僵了僵，两人各有所思地坐在那里想着心事，只有香炉中的烟气，缓缓地将茉莉和玫瑰的美味传遍室内，越来越浓郁……

侍女们无声无息地撤去了餐盘和食物，正当春凝以为她不想跟自己说话时，莎露突然轻轻地一击手掌，春凝才刚想问她出了什么事时，莎露已经一跃而起，握住了春凝的手激动地上下摇动着。

&ldo;谢天谢地，这必然是上帝，不，也可能是阿拉的庇佑，我要真心地感谢你，谢谢你！&rdo;

春凝一头雾水地盯着她，根本搞不懂她在说些什么。

&ldo;对不起，我想我不明白……&rdo;

&ldo;你不用明白任何事，你只要在这里就够了！&rdo;

&ldo;但……&rdo;春凝还想再问清楚些时，一股浓郁的烟糙味传来，莎露很快地松开她的手，脸上的兴奋表情倏忽消失，只剩两眼有神的晶盈之色，可以看出她残余的激动。

她立即转过身去，在春凝还没有弄懂她的意图之前，她已经迅速地朝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飞奔而去，并且毫不犹豫地投进那人的怀抱之中，并且在那男人的两颊各印上一记香吻。

&ldo;查德，你回来啦？绑架东尼的歹徒有消息了吗？&rdo;

待他迈着大步来到灯光之下，春凝这才发现他满脸都是疲惫线条，但眼中犀利的神采却依然炯炯如箭。

&ldo;没有。我听管家说你不待在自己房里承哀，却不听拦阻地跑到这里探视这位客人？&rdo;查德大剌剌地斜躺在舒适的抱枕堆之间，伸手扒扒凌乱的卷发，带着宠溺的口吻说道。

莎露被查德的话说得有些羞赧，忸怩不安地咬咬下唇，然而当她抬起头时，眼中有了些坚决。

&ldo;查德，你明明知道我为盖里的哀悼已经过去了，但……&rdo;莎露双手无力地在空中挥了挥，倾身向前轻声说。

&ldo;莎露，身为盖里的孀妇，你享有比一般寡妇更崇尚的地位，因为盖里是位英雄，他遗留下的妻儿，理当受到全国人民最深的敬佩。你不要再跟我提这件事，只要你能忘了在美国所发生过的事，我即刻下令要他们将默克斯送回你身边，好吗？&rdo;查德正色地望着莎露，以一种不容反驳的语气沉声斥道。

&ldo;我……我就是忘不了啊，查德，我试过了，但我就是没法子忘了在美国的那些日子，还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