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能行,签个字就不能行?”许清明反问。
“不是那意思,我就是寻思,干什么非得现在把香穗户口迁过去?过几年她够了登记年龄,你们拿了结婚证户口不就好迁了?办什么过继,怪麻烦的。”陆振英看着许清明那一脸淡漠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不情不愿,
在农村,一口人的田地很是重要的,一个家庭里总共才有几口人呀?尤其是这山区,土地本来就少的可怜,庄户人就指望土里刨食了,多一口人的地,陆香穗又不用在陆家吃粮食,这底翻上家里就能多不少收入。陆振英倒是没想到旁的方面,只想着扣住陆香穗的户口,也好占住她头上分到的田地,多占几年便宜。
“那就算了吧。”许清明十分平淡的口气说,“反正有没有户口我都养得起她,无非是觉得她上学什么的不方便,你不同意也没办法。”
“嗯嗯,其实没什么不方便的,离得又不远,要用户口本你们去拿就行了呗。”陆振英以为许清明放弃了迁户口,心里还挺高兴,等到陆香穗能登记结婚,还要四五年呢,她家能多种这几年地不说,到时候估计还可以借着他们拿户口登记,再狠狠削刮许清明一笔钱呢。
“那清明啊,你看香穗她哥还在医院等着呢,你赶紧给我拿钱吧,亲不亲自家人,我就说嘛,你一直是又大方又懂道理,你跟香穗肯定得帮我的。”
伸手等着拿钱呢。
许清明却笑笑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借钱可以,打个借条,然后把户口迁过来。迁个户口你嫌麻烦,借钱不是更麻烦?我跟香穗挣钱也不容易,哪来的闲钱去给你家补笊篱?”
这就是不借了?陆振英这才回味过来,许清明那句“算了吧”,根本不是她理解的意思,感情是不迁户口,这小子就不会答应借钱啊。
“妈,家里明明给我哥办喜事准备了钱的,我哥就算要住院,也不至于拿不出钱吧?二哥现在做生意,总需要周转的本钱,真的也不宽裕。”陆香穗在一旁听着陆振英跟许清明的谈判,心里真是沮丧极了,摊上这么个妈,她到底能怎么样?家里正打算给陆高远办喜事,按着陆振英的吝啬性子,手里有钱肯定会一分一厘算着花,许清明给了她五千块钱,怎么可能就全花光了?
“去去,滚一边去!你这丫头,有你这么独的心眼子吗?你哥摔断腿住院,我就是不来,你不该拿点钱去帮着?那是你亲哥,你也不嫌绝情!你当妹妹的哪能不帮着娘家哥?你还叫人吗?”陆振英回头喝斥陆香穗,一扭头看着许清明不悦的脸色,又讪讪地收住,眼珠子一连转了几圈,才笑着说:
“清明啊,亲戚道里的,那是香穗她亲哥,该帮总得帮,你说是不?你们不管不问,外人跟前也说不过去的。”
“我姓许,我可没有什么姓陆的大哥。当初陆家卖闺女,就是为了给大儿子娶媳妇吧?我花了足够的钱把香穗从陆家拉了出来,你要钱我要人,就是个交换罢了,我没觉得有什么亲戚情分。别说是卖闺女了,就算是平常的姻亲,谁娶了陆家的女儿,难不成还要养着陆家的儿子?”许清明不急不恼地反驳。
看着陆振英青红泛紫的脸色,许清明回头叫陆香穗:“香穗,该干嘛干嘛去,公道自在人心,咱们从来没欠谁的。”
“哎,我也没说不让你们迁户口。”陆振英尴尬着一张脸,心里明明气得要命,却还得强压着一肚子气,忙改了说话口气。今天这事儿她自己也清楚,许清明不是她拿捏得住的,想要弄到钱,就只有给他服个软。
“你们该迁户口就迁户口呗,叫我签字我就签字呗,那什么,清明啊,要办哪样手续你们就赶紧的,高远那边还等着用钱呢。”
“我倒是不急,总得一样样办。”
许清明微微一笑,他看着陆振英那恶心的嘴脸,真是觉得厌憎,就是眼前这女人,前世把两个女儿都送进了火坑,大女儿陆香叶横死送命,等于是死在钱卫东手里了,最终却又害了陆香穗一辈子,结果呢?到她晚年哼不动了,儿子媳妇们还不是养猪养狗一样的虐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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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把“过继”的事情办得滴水不漏,许清明是特意去县法院咨询过了的,只要办了合理合法的过继手续,把陆香穗过继给老姑奶奶,她往后就是老姑奶奶的孙女,陆香穗从法律上跟陆家没有任何关系了,过继子女没有赡养原父母的法律义务,将来就算陆振英想怎么折腾,许清明和陆香穗也可以完全不理会她,可以避免许多后患。
当许清明到老姑奶奶跟前说这件事,本来只说是让老姑奶奶帮忙办个手续,方便把陆香穗户口迁到许沟村来,也不知老姑奶奶是因为耳朵聋还是怎么的,说了半天也没给她说明白。
“过继给我当孙女?行啊,老头子一准高兴。香穗丫头不错,给我做饭烙煎饼,给我做鞋呢,绣的鞋头花可俊气了。她要是当我孙女,正好给我养老送终。”
得,也别跟她再多解释什么了。许清明心说,本来老姑奶奶没儿没女,也是要靠他和大哥来养老送终的,这也是他把脑筋动到老姑奶身上的原因。如今她要说让香穗当孙女养老送终,说来说去还不是一码事?不过老姑奶这么想也好啊,反正他和香穗本来也是要照顾老人的。
搁在过去,民间过继本来就是个家庭伦理间的约定,家族长辈做个见证,或者祠堂里见证过了,写上族谱也就可以了。八十年代以前,过继手续要向当地民政部门进行登记才算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