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沧哪知道,他以为狠得不得了的魔鬼训练,在殷涔看来完全是怀旧,他看着殷涔面上瞬间涌出的泪花和激动神色,以为这孩子还没开始就崩溃了,哪里知道小鬼心想的却是,“我要跑,我要匍匐前进,我要过障碍,我要负重拉练,我还要,野外生存!”
豪情壮志在实际训练中却支撑不了多久,殷涔很快发现现如今的这具□□实在是不怎么样,皮薄肉嫩,加上六年来借着年纪小,除了打浑架,其他根本没啥正经运动,跑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已经快力竭而亡,这不能啊!殷涔上辈子可是能挑战海军陆战队的体格啊,这才到哪跟哪,怎么就,天旋地转了……
如今再有冲天壮志,也不过六岁而已,殷涔双膝一软,仰面朝天倒了下去,喘得心惊肉跳,远处沈沧却视而不见,一声狮子吼破耳而入,“还有一个半时辰,受不了可以回你的夫子课堂去!”
殷涔差点脱口而出,“我还是个孩子呢!”谁家娃娃六岁开始跑马拉松的?然而,他内心潜意识却是宁愿跑死累死,也不要在老夫子的课堂和闷死人的查哈镇了却一生,他生怕沈沧觉得他孱弱不堪对他半途而废,楞是横着一条不留退路的心,和攒了两世的郁闷怨气,生生站了起来,继续望山跑死马的一圈圈拉练。
沈沧不动声色,微微挑了挑眉,心道,“这小家伙,倒是很配合激将法嘛。”
一个时辰过去,殷涔奇迹般的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般昏厥过去,时辰已到,沈沧喊了停,殷涔一溜小跑到他跟前,端端正正站好,鼻尖鬓角都挂着汗,被阳光照射得闪光发亮,浑身散发着蒸腾热气,像一块正在冒烟的玉。
他扔过一只水囊,叮嘱了句,“慢点喝。”殷涔点头,拧开小口抿了下,喘息着,再抿一口,停下来问,“接下来做什么?”
“留点儿力气,晚上吃过饭早点回屋休息,亥时我来找你。”沈沧言简意赅。
“好嘞,但——”殷涔望了望四周,“你得送我回去吧?”
“那是自然,送到镇外城门,你自个走回去。”
“成交。”殷涔也爽快。
殷涔想起什么,带着疑问又问了句,“以后每日如此?”
“每日如此,午后增强体格,夜间传授功夫。”
殷涔高兴得直扑向沈沧,又一把紧紧箍住,“太好了!你是光,你是电,你是唯一的神话!”
沈沧被扑得向后跄了几步,“……”
这都什么鬼玩意儿。
夜间亥时沈沧如鬼魅般准时出现,带着殷涔去了一间封闭的屋子,殷涔打量四周,说不好这是个什么地方,没有窗户也没有天窗,不知道靠什么通气,但屋内四周满满烛火摇曳,说明气息通畅,人也没有丝毫不适,肉眼丈量了下大小,约莫百十来方,地板是陈旧的木头,却光滑洁净,殷涔心想这约莫就是个室内较练场了。
沈沧与他站在屋内中心,对面而立,沉声说道,“从近身术开始,先学防御,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用尽一切所能不被我打倒。”
殷涔点头,又问道,“防御之外可否攻击?”
“有余力自然可以。”沈沧不以为意。
“好。”殷涔做了个可以开始的手势,却没料手还未伸出去,沈沧的攻击已携风而至,殷涔偏头躲过,忍不住回嘴,“你偷袭!”
“较量场上只分胜负,谁管过程手段,你好天真!”沈沧一边嘲讽,手脚动作丝毫不乱,他收了大部分力道,但拳如疾风快中有序,攻击如网,密不透风的裹住殷涔周身。
“六岁天真不可耻,二十六岁击不倒我才可耻。”殷涔言辞丝毫不落下风,还能在缠住全身的攻击中闪转腾挪的窥找破绽。
沈沧心底升起一丝意外,本以为捱不过三拳,如今十来个回合过去,这小子竟然没跪地求饶,还能气定神闲的回嘴讥讽,不可小觑啊!于是换了拳法套路,嘴上也还是不依不饶,“好大的口气!”
殷涔突然爆喝一句,“沈沧!你在过家家么?!收了力道隐了实力,靠一个功夫皮囊就想击倒我?你是在羞辱我吧!”
沈沧闻言不欲再逞口舌之快,干脆果断的一个回旋反手擒拿,单手捏住殷涔双臂,单腿勾住殷涔下盘,将这小子半悬在空中再也动弹不得,沈沧浮起一个慈爱的笑,温言道,“好了,现在你可以求饶了。”
殷涔也不知道沈沧到底隐了多少实力,但认真起来只一招就制住他也是大大出乎意料,而沈沧也没想到,一个只会在街头打浑架的无知小儿,居然能见招拆招的跟他过了十余招,两人心下都各怀鬼胎的对对方说了句“失敬”,面上却都笑眯眯的,沈沧仍不松手,殷涔只得再祭出他的杀手锏,浮上一个人畜无害的无辜表情,再鼓出一团泪汪汪的双眼,细着嗓子奶声说道,“沈…哥哥,我…错了,放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