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人们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会莫名其妙的与另一个人疏远,也不一定是对方做错了什么,只是二人隐隐约约的距离感致使,让人忍不住竖起自己的安全距离。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很脆弱的,一点点的怀疑便能使得看似稳固的关系分崩离析,甚至反目成仇。
但这也没什么好指摘的,因为每个人的立场不同,站在不同的立场,想到的东西自然也不同,哪怕都有相同的目标,走的路却可能南辕北辙。
这点李嬷嬷看得清,范氏却没有。
李嬷嬷看出了范氏的欲言又止,贴心的给范氏留出自己的空间,自己则借口给范氏补身子离开了。
范氏心中的不安却更甚,她觉得是自己的地位不稳才导致身边的人离心,因此更加愤恨令她的生活不圆满的人们。
她把目标指向了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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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风禾怎么也没想到,再次醒来的时候会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跟一群完全陌生的女子们呆在一起。
这是一个干净的过头的屋子,干净到“家徒四壁”的程度,而她身下是一张草席,几乎铺满整个屋子,在这一屋子年轻女子的身下。
江风禾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一下缩到墙边,一边打量四周一边思考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她明明连家门都没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人把她掳到这里。
随即她想到一个可能,飘忽的眼神却撞进另一个女子的眼中,那双眼空洞洞的,像是失去了自我意识的皮囊。不只她,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这副模样。
深深的恐惧包裹住了她,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呼喊,除非他们家都被杀了,否则她不可能无声无息的被外人扔到这里,而这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就是被自己人给害了。
在这诡异的气氛下,还没等她鼓起勇气开口询问,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一队侍卫分列两侧,然后是一队太监打扮的人进来,打头的人见怪不怪的指挥着后面的太监将这些女子带上马车。
江风禾本想拿东西收买一下这太监,看看有没有逃走的机会,起身时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被换了下来,自己身上的则是一件火红的纱裙,自己的东西一样没留,连发髻都没梳,顿时更加慌张,在跨出门时被衣裙绊了一下,摔倒在一旁,轻薄的纱裙发出嘶啦的声音,江风禾忙撑起身子回头去看,果然见自己身上的衣服破了一道口子,腿上的肌肤格外刺眼。
而两旁的侍卫没有丝毫要帮忙的意思,反倒是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目光如有实质般落在她裸露的肌肤上,看的她连惧怕都少了几分,满心的怒火快要喷薄而出,又在快要发泄出来之前生生忍住,她虽然跋扈,却也知道这里不是能让她撒野的地方,而曾经纵着她性子的她的父亲,已经亲手将她抛弃了。
不远处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之上,魏十七如同一只悄无声息的鹰一般,静静地注视着这里的一切。
这是皇宫北面的一个小宅子,虽然离着皇宫和骊宫都很近,官员们却鲜少有在这边居住的,因为不论是府衙还是集市都离这里很远,且要绕过皇宫、兵马司以及神机营,很是不便。而就是这种地方,才能让这一队队的人从皇宫出来,再将人悄无声息的带进去。
这已经是魏十七在这里蹲守的第三天了,但他没有一点不耐烦,除了他早已习惯了这种任务以外,他们在宫里的人也说郑世肆那老家伙去后宫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虽然有关皇帝的传言什么都有,但冯若南却觉得有关骊宫的传言不一定都是假的。正如之前去昌盛伯府参加雅会时谢松洲提了一嘴骊宫,大家都讳莫如深的神色,再加上那许多的细节,冯若南觉得这倒不像是空穴来风,更像是有心人故意放出来的消息。
然后他们找到了这一片,却不确定究竟是哪一间,直到几辆马车在夜色里驶入这间小院。
魏十七虽然来定京并不久,却像早就对这里的大部分人了熟于心一般,一眼认出了这个摔得四仰八叉的女郎是冯若南之前私塾里的同窗,御史中丞的女儿,叫什么江风禾的,也多亏了她这一摔,不然他还真不好认。
看够了热闹,一个侍卫一把将江风禾拽了起来,不管她身上的裙子变成了什么样,直接往前一推,险些再次摔倒的她撞到了一个太监的怀里,那群人又哈哈大笑起来。羞耻感一下冲上大脑,江风禾顾不上狼狈,一把将面前的太监推了个踉跄,捂住耳朵尖声尖叫起来,原本还在嘻嘻哈哈的侍卫们渐渐收敛了神色,用看向死人一般的眼神看向她。
回过神来的太监一巴掌把江风禾打翻在地,原本就没束的头发像乱草一样糊了她一脸。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给抬走,若是出了岔子小命不保,咱家可管不着。”之前那个打头的太监用尖细的声音道。
还没等江风禾往后挪动几步,一个侍卫上前拎起她的后领,一掌就把她打晕扔到了马车里。
马车缓缓而行,向北面的骊宫而去。
直到马车消失在夜色里,魏十七才活动了下手脚,轻松的从树上下落,飞快回到了归南坊。
归南坊内,魏十七说完正经事后就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喊着“小爷累死了”、“美人快来给我揉揉腿”诸如此般讨打的话,冯若南便让人带他回去休息,又安排了人继续监视那里,这才静下来细细思索。
江风禾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江海吗?江海又为什么会把女儿送到那里?
按传闻所说,骊宫是皇帝用来圈养美人的地方,至于为什么不在后宫而是皇宫北边的骊宫,大概是有些特殊的不能被人知晓的特殊癖好吧。
冯若南不关心这个,但她觉得江海就算是要送,也该把女儿往后宫里送才是,若真要讨好皇帝,该是往骊宫些绝色的美人更合适,而不是他容貌不算出众的亲生女儿。除非,他并不是想要讨好皇帝,他是想借自己的女儿表达诚意、拉拢关系,那这个人,应当只有右相了。
想通了这点,冯若南微微一笑,江海知道自己处境不妙,病急乱投医,想向右相投诚,可用来表示交好的他的女儿却被右相送到了骊宫,陛下身边,可见右相的态度。
只怕江风禾进入骊宫的时候,也是江海的死期了。
冯若南又叫人进来,嘱咐原本计划这几日要对江海的人按兵不动。
“仔细监视江家,如果有别人动手,看看是不是右相的人,仔细不要暴露了我们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