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拿出纸笔要写方子,又看向魏央,十分严肃的说道:“老夫虽不知小郎君是何许人也,竟中了这般稀罕的毒,可你也不能不将自己当成铁打的,你自个儿的身子自己要注意,我给你开个方子,你且慢慢调理吧。”
魏央看得出这位老大夫确实靠得住,好好的应了。
一旁的魏十七听后不由摸摸鼻子,嘀咕道:“都说了我不会照顾人,四哥还让我留下照顾公子。”
方子上许多药草冯若南那儿便有,魏十七便随着老大夫回去取剩下的药,又拜托冯若南暂时帮忙照顾魏央。
屋内一时有些静默。
魏央躺在塌上没动,冯若南则坐在一旁静静的盯着窗子,用眼神描摹上面的纹路。
“鄙身子不便,招待不周,还请女郎自便。”
魏央淡淡的声音传来,让冯若南一下子回过神来,应道:“公子客气了,无妨。”
听到这个称呼,魏央转头看向这个小姑娘,之前就常听魏十七把她挂在嘴边,还以为是个已经及笄的女郎,不曾想竟这般小。大大的布衫遮住了她的面容,听声音也知道年纪不大,这举手投足间的风度可不是这庄子上的丫头会有的。
他不是不对她好奇,只是他自己都一身泥,一时不知从何开口,想了想,他问了一个让冯若南完全没想到的问题。
“女郎手中是有见血封喉的吧。”
冯若南猛地看向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冷不丁问自己这个问题,更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的。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魏央继续说道:“见血封喉向来与红背竹竿草相依,女郎既识得,想来自然不会放过,不然也不会平白只采了那红背竹竿草,只是不知,你想杀谁?”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魏央也将脑袋转了过来,两人就静静的直视着对方,仿佛空气都凝固住了。
冯若南的身子就这么僵着,被那双黝黑的眸子盯着,就像是她整个人就这么被看穿了一般,从内凉到了外头。
她确实有,当她看到那树的时候心里就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可以让她不用每日担惊受怕,不用像个乞丐一样受人欺凌,不用夜夜疼的睡不着觉……
可是没有。
拿到它的第一日,她没用;第二日,没用;第三日,她逃了,她坐在了这里。
她知道自己下不去手,甚至还采了它的解药。
她后悔,又不知道到底是后悔那日在山里进的深从而看到它;还是采了却不能狠下心来一劳永逸;还是自己一时心软救了这人,又觉得不太放心特地带了老大夫来探探这人的虚实。
冯若南陷入了深深的惶恐之中,她不该想杀人,不该不杀人;不该心软,不该不自量力低估他人……
他轻笑一声,悠悠然的看着她,又道:“不必紧张,我们不过萍水相逢,自是不会多管你的事。”
他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可越是这般的风轻云淡,越衬得她狼狈不堪。
输了。
两三句话,她就在这人面前丢盔弃甲。
恰此时魏十七也回来了,他的速度确实快,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药,一进来使得满室药味。
冯若南终于得救一般忙告辞回去了,留下塌上若无其事的魏央跟满脸困惑的魏十七。
“女郎这是怎么了,怎的我一回来就走了,好似身后有野狗追着一般?”魏十七挠挠头。
魏央却没有说错了话的觉悟,随意应一句“兴许家中有急事吧”便将魏十七搪塞了过去。
又想起自己终于看到了她的脸。虽大半还是被遮掩着,可光那双眼睛,如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一般,的确是美。
若是让魏十七知道了只怕要狠狠的笑话自家公子了,人家女郎明明是那眼中含情的桃花眼,真不知自家公子这是眼神儿多不好能看成鹿眼。
“是吗?”魏十七虽不怎么信,却也没放在心上,转眼又跟自己公子说起自己所见,“公子,我跟你讲,那狗、娘、养的郑世肆快要打过来了,听说五万大军已驻守在城外了,我们要怎么办?”
自动忽略他骂人的词,一听是正经事,魏央也收了散漫的表情,正色道:“唤应辰回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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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州城外,郑世肆的军队已驻扎了三日,每日都有上好的佳肴从城内送出,但怎么养的够众多将士的野心。
主帐之中,郑世肆正与中年书生饮宴,就见一兵匆匆忙忙进来道:“报,主君,燕先生,罗将军带了两千人说是替您打先锋去了。”
“又是罗丰!我就知道他要坏事,我前日刚告诫过他,他就这般不将我的话放在眼里!”郑世肆蹭的站起身来,酒水洒了一身也顾不上,一脸怒容抑制不住。
小兵噤若寒蝉,小心翼翼地看向依旧安坐的燕先生。
燕先生也就是中年书生,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开口劝道:“主君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