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宏兄,你说这老天还让不让人活了,两年竟滴水未落,也不管他的凡间儿子了啊。”
“听闻圣上都已砍了司天监十数个人头了,还是无计可施,也不知这日子何时才能到头啊。”
“道宏兄,你怎么看?”
次日散值前,祁州知州亲自来到通判公署,意有所指的看向冯道宏,还是那副与他交情很好的样子,冯道宏并没有就着他的话答,只淡淡看了他一眼。
李知州也不恼,笑眯眯的转移了话题:“还没来得及祝贺道宏兄,听闻令兄冯大人高升,如今已入中书,可谓是右相眼前的新晋红人啊,以后还望道宏兄多多照拂啊。”
冯道宏自然明白这人是来试探于他,在大越朝,知州掌教化百姓,劝课农桑,旌别孝悌,奉行法令,考察属员,赈济灾伤,以及赋役、钱谷、狱讼等事,通判与其平级,职责相似,却是京城外放而来,且有监管官员的职责,也因此知州与通判常常表面和气,背后却各自为政。只是如今他已打定主意回京述职,那祁州的一切便要有人帮他打点后事。
想到这儿他也对李知州热络道:“李大人那里的话,你我共事已有十载,平素多有照拂,在下铭感五内,若非官职不便,定要与李大人相交莫逆不可,不过以后也未必没有机会,时间且长呢。”
李知州定定的看了他一眼,面上也没了方才的散漫神色,静默了一瞬才道:“冯大人当真前途无量,在下还望冯大人多加提点,今后冯大人若有事可差人来说,在下定不推辞。”
“如此,便先多谢李大人了。”
送走了李知州,冯道宏又使人唤来了府中的李管事。
屏退众人后,他直接了当的说出了找他前来的缘由:“想个办法,让夫人‘自尽’。此事你办的仔细些,莫让家中奴仆知晓了。”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尽快些,至于南儿……一并去了吧。”
李管事听完后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冯道宏一眼,很快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又低下头慢慢应声“是”,转身退了下去。
李管事从来没有像这次这么心慌,一路上都非常忐忑。他是跟着冯道宏从京城冯家到的祁州,虽然他也为老爷处理了许多事,但夫人和小姐……
他之前帮自家老爷做的事大多是一些挡了道儿的,他也不是上去就要人的命,总有各种隐蔽的法子,毕竟是人都有弱点,一个人要想成事自然身后会有许多腌臜事,他早已见怪不怪了。可他以前做这些的时候从没有像现在这般,不是觉得自家老爷狠心,而是害怕,他开始害怕人性的恶。
一声鸟叫把李管事吓了一个激灵,他浑身抖了几下。明明只是初秋,他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天色开始暗沉,太阳还在西边炙烤着天际,浓烈的像是泼了橙红的墨水一般,而东南方圆圆的月亮也已悄然挂起,这般不打眼的,像一双眼一般注视着地上的蝼蚁,高高在上又毫不在乎的。
李管家觉得自己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能把自己吓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决定今晚就动手,十分没有他从前的冷静与镇定。
他回到府中,没有察觉自己手心都出汗了。
“夫人,李管事来了。”嬷嬷禀报给卫氏,得到意料之中的答复后,没多久他就见到了卫氏。
卫氏此人,是个让人一看到她便只能注意到她的容貌的美人,虽说其盛名只在祁州之内,但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很难不对她产生强烈的印象。所以即便冯老夫人对卫氏多有不满,时时写信来“劝”卫氏贤德,要她对冯家的子嗣多多用心,连她的女儿也被取名若南——若男,但冯道宏始终对卫氏如从前一样,也没有纳妾,府上从来只有卫氏一人。从前觉得这是自家老爷深情,如今才明白这不过是卫氏着实让冯道宏很难再对别的女人感兴趣罢了。
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他赶忙给卫氏见礼。
“李管事不必多礼,我正要找你呢。”
卫氏笑的和颜悦色,李管事忙低下头不敢看她,恭恭敬敬应答:“夫人有事尽管吩咐。”
“不是什么大事,南儿不知又跑哪儿去躲懒了,眼下都要进暮食了,还烦你带人去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