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崖间的风嘶吼得更强烈了,她以剑劈开荆棘,朝着崖口走去。只是长时间的神经绷紧以及过度使用体力让她浑身提不上劲儿,脚一崴,她缓缓地倒在地上。月亮从云层里出来,柔和的月光铺洒在大地上,若是被诗人看见这幅美景,不知道又有多少佳句会流传下去。而此时,舒慈的胸膛一起一伏,全身都汗水浸湿,连胳膊也抬不起来了。她想就这样睡去,管他明天的太阳会不会升起,她只想就这样歇一歇。然而,在她闭上眼的瞬间,肚子里突然一阵翻腾,她猛然惊醒。不能睡下去,她身体里还有一个小生命!或许是知道娘亲想要放弃,从此刻开始,他便不停地在她肚子里作怪,让她恶心,让她想吐,让她清醒了过来。“知道了,会带着你走出去……”舒慈满头大汗地跪着起身,一手搭在小腹上,一手将剑插入了地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城郊的一个小茅屋里,一对年轻的夫妻正在给孩童喂食,晨光熹微,一家人其乐融融。“小老虎,笑一个,给爹爹笑一个!”年轻的男子短打装扮,捧着碗喂着不到周岁的孩子,笑得十分傻气。作少妇装扮的女子站了起来,说:“你先看着小老虎,我去看看那位姑娘醒了没有。”“去吧。”丈夫点点头,抱着碗继续和儿子争斗。少妇衣着朴实,家里一共三间房,最好的一间都让给了突然晕倒在他们门前的女子。此时女子躺在床上,额头、手腕和脚腕上的伤都被包扎好了。“你醒了?”少妇见她睁眼,立刻笑了起来,“再不醒孩子他爹都说要把你送到医馆去了。”“谢谢你们救了我。”床上的人起身,荆钗布衣难掩国色,微微一笑便耀眼过外面初升的朝阳。少妇被她看得脸红:“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盛碗粥。”“多谢……”还没等舒慈道完谢,害羞的少妇便急急忙忙地退了出去,像是有人在后面撵似的。舒慈倒在她家门口并非无意,那时她的确走不动了,也不知道这是哪里,躲在暗处观察了一番这家人,放下心后,这才走出来装作晕倒在她们家的门前。当时晕倒是假,可后面的昏睡就是真了。她睡了这一觉起来,哪儿哪儿都疼,唯独精神极佳,像是重获新生。少妇给她盛了一碗玉米粥,端到她的面前,说:“家里穷,没什么好招待的,你见谅啊。”“闻着挺香的。”舒慈捧过碗,笑了起来。少妇抿唇一笑:“我夫君也喜欢吃我做的饭,她说比酒楼里的厨子的手艺都好。”她脸上带着甜蜜和骄傲,说起自己丈夫的时候神采奕奕。舒慈喝了一口,点头:“确实不错。”少女喜气洋洋:“你快吃,吃完了我再去给你盛一碗,家里其他的人没有,玉米粥管够!”舒慈很快面子,一碗粥全部喝完,当然,也阻止了她再去盛。“我看你比我年纪小,怎么称呼?”舒慈问道。“我姓舒,家里都叫我贵姐儿,我夫君姓马,是个打猎的。”舒慈愣了一下:“你姓舒?”“对啊,怎么了?”贵姐儿笑着说。舒慈嘴角扬起:“这可巧了,我也姓舒。”“是吗!”贵姐儿眼睛都亮了,“这十里八村的只有我们一家姓舒,如今可找到同姓的了,真是缘分啊!”舒慈说:“看你年纪小,若不嫌弃,你可唤我一声姐姐。”“那感情好!”贵姐儿伸手握住舒慈的手,笑着道,“我从小就想要有姐妹,奈何只有三个哥哥!只是你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啊……是姐姐吗?”“我二十六。”舒慈笑道。贵姐儿嘴张得极大:“你、你有二十六?你莫不是为了诓我喊你姐姐的?”“真的是二十六,看不出来吗?”“你这看着顶多二十啊!”贵姐儿呈现痴呆状,她仔细回忆自己认识的二十六的妇人,村头的王大姐,对面山上的郑嫂子,临镇上的掌柜夫人……哪一个二十六的看着不像是眼前这位舒姐姐的娘啊?外面似乎有马蹄声传来,不只一个,似乎是一群人来了。“兄弟,有水吗?”骑在马上的领头问道。门外的年轻男子抱着儿子站了起来,说:“有,院里就有一口缸,各位官爷进来吧。”众人纷纷下马,抱拳感谢。“多谢这位兄弟!”“不客气。”贵姐儿听到声音,伸头往外看:“舒姐姐你先歇着,我出去看看。”领头的人喝完水了,对着年轻男子抱拳:“这位兄弟,打听一下,你这边有没有看到一个绿衣服的女子经过?她兴许负伤了,从山崖那边走来。”“你说的是……”“这位官爷,你们这是在寻人?”贵姐儿一口打断丈夫的话,笑着问道,“是什么人,逃犯吗?”“她可不是逃犯。”领头的小将摇头,“我们都找三天了,若再寻不到人,估计兄弟几个只有卷铺盖走人了!”“哦,这样啊,那几位先喝着……”贵姐儿眼珠子转了一圈,瞪了一眼丈夫,转头朝屋子里走去。“舒姐姐!”“怎么了?”舒慈抬头。“外面一群官兵在找你。”贵姐儿面色紧张的说道,“你要不要从后门逃?不对,你脚崴了,走不了多远……”舒慈伸手:“你过来扶我一下。”贵姐儿上前,眉头紧锁:“你怎么样?要不等天黑了我让虎子哥送你回家?”舒慈轻笑,她说:“多谢你的好意,我想我的家人应该找到我了。”“找到了你了?外面那群人……”大门被打开,贵姐儿扶着舒慈走了出来,院子里的一群人本来围着水缸,这下都朝这边看来。没有人会以为她们是一家人,即使穿的衣服料子相似。走在前侧的那个女人太有威势了,她出现在门口,目光一扫,院子里寂静无声。领头的小将咽了咽唾沫,觉得自己可能要……升官了。绿色的衣服,带着伤,还这么有气场……伸手搭在旁边的人的手腕上,一看就是宫里出来的人。“这位……”小将上前,略显迟疑。舒慈站在台阶上,低头看他:“这位将军,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小将:“……”“我脚崴了了没办法骑马,你去禀报纪峒,让他派马车来接我。”“纪、纪将军?”“愣着干嘛,不想升官了?”舒慈轻笑。小将一拱手,朝外面跑去,翻身上马,亲自去报信。“舒姐姐……”贵姐儿往她身后躲了躲,“你是……什么人呐?”舒慈笑:“现在才问会不会晚了?”“呵呵……”贵姐儿讪笑,有些不好意思。她的手触碰到舒慈亮出来的一截手腕,滑滑的,像是丝缎,她低头看去,莹白如玉,没有一丝瑕疵。这是多好的人家才养出来的啊……贵姐儿看着自己的粗糙的手,默默地缩回了袖子中。舒慈坐在院中的凳子上,一群将士退了出去,将小茅屋围了起来。“虎子哥……”贵姐儿走到一边,招手。虎子抱着放下小老虎走过去:“怎么了?”“舒姐姐来头不小,咱们救了她……”“你想什么呢?咱们救人可不是奔着回报去的。”虎子垮了下脸。贵姐儿扯了扯他的衣袖:“你看那群官爷那么怕她,她肯定是官宦人家的太太,你不是早就想去衙门做事了吗?我等会儿去求求她,她一定肯的!”“我想去那是想靠自己的本事去,不想走后门。”“你上次也说不走后门,那为什么刘大都进去了,你没被招上?还不是刘大的叔叔是县衙里的文书嘛!”贵姐儿急了,“你功夫这么好,做一个打猎的不可惜吗?你别跟我犟,这次就听我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