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这个澡洗得有点久。
引戚燕来去洗漱的小沙弥蹲在寮房外,呆呆想着,但却自然不敢去敲门催促,不说那位夫人代表了此次豪掷万金的顾家,身为佛门弟子,还是师父口中修行浅地门儿都没摸到的弟子,小沙弥也不知怎么修行才能摸到门儿,但谨记佛门戒律就是了,所以必须远女色,远女色,远女色……可顾夫人真好看啊……
神恩寺是国寺,达官显贵来此上香礼佛的不少,小沙弥也见过不少富贵人家的女眷,但是,好像没有一个像顾夫人那样,让他觉得那么好看。
她的好看不张扬,不肆掠,安安静静地,就像池子里的荷花,隔着些距离,有种隔绝人世的疏离,但她又极有教养,对他说“劳烦小师父”时,笑地那么温柔,像满池的荷花豁然盛开,那双眼睛注视着他,顷刻间他心跳加快……不不不不能想了!
小沙弥正用力敲着自己光溜溜的脑门时,忽听“吱呀”一声响。
他立刻回头,便见洗漱过,着敞口黑色海青衣的顾夫人缓缓推门而出,声音有些缥缈:“小师父,请带我去法会吧。”
她皮肤很白,沐浴后更白,雪一样,但却又透着一股绯红,桃花一样,桃花覆春雪,再映着那水润润好似清潭明溪的眸子,窈窕如杨柳一样的身子……明明十分宽大保守的海青衣,在她身上却仿佛有了别样的味道。
顾夫人果然好看啊……
而且不知为何,感觉比方才还好看……
但就是……那种隔绝人世的疏离感好像更强了?还有种脆弱感,让人忍不住想要好好陪伴她、安慰她……
心脏又剧烈跳动起来,小沙弥立刻皱成苦瓜脸,忘了回答,低头在心中念起佛。
小沙弥没回应,戚燕来也不催促,她静静站着,神情渺渺,脑袋空空。
念了好几句经文,自觉已克服女色诱惑,心门重归清净的小沙弥才重又抬起头,扬起笑脸,“檀、檀越,请随小僧来。”
说罢,急匆匆就要转身,好似身后有什么猛兽追着似的。
然而,转身的瞬间,眼角余光扫到那位夫人迈开步子,身形猛然一晃,眼看就要跌倒。
“檀越!”
小沙弥又飞快转过头,跑回去,在戚燕来跌倒之前冲上前,用自己的身躯托住对方半倒的身躯。
好香,好软……
小沙弥瞬间脸红,想要躲避,但又怕她摔倒,只能欲哭无泪地继续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然后让自己陷入“怎么办我跟女人接触了这样是不是就算犯了色戒师父会不会把我逐出神恩寺”的悲惨幻想……
在小沙弥的支撑下,戚燕来避免摔倒的结局,重新站直身体。
目光瞥过小沙弥,看到这不过十三四岁模样、若非剃光头发,正该是思春期的小少年满脸通红的模样,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又飘飘渺渺地开口。
“带路吧……”
香软的女性躯体离开,小沙弥脸上仍烧着,却还是担心询问,“檀越可是身体不适?”
“……无事。”
顾夫人轻声说道,目光没有停留在他身上片刻,而是落在虚无缥缈的空中。
小沙弥皱皱眉头,直觉有点不对。
虽然说着无事,面色也红润地的确不像有事,但他就是觉得,现在的顾夫人与沐浴前的,有了很大很大不同。
沐浴前,她是温柔端庄的大家夫人。
可如今,她却好似一樽琉璃,美好却易碎。
为何会这样?
小沙弥不明白,但又不可能问,只偷偷又瞟了戚燕来好几眼,见她虽然神情飘忽,却终究没有再摔倒的样子,于是叹口气,什么也没说,在前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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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僧一俗一前一后地前往水陆法会内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