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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第1页）

说罢不再停留，亦不欲进殿瞧个究竟，便搭着秋穗的手腕信步回慈宁宫去了。

胆小的易选侍听见殿内哭声四起，便吓得跟着小声啜泣，兰嫔红了眼转首喝道，&ldo;哭什么哭!殿内还没传消息，容得你在这儿晦气?!&rdo;

宁嫔不欲再多瞧旁人，阖眼拈了手中佛珠缓缓诵经，妃嫔见状亦都噤了声。

江淇立在殿外，朝殿内望去，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隐没在夜色中。

这黑夜似噩梦无止境，她那日慈宁宫夕阳下初见的面容，仍这般清晰在眼前浮现，再或者是猎场马上她的侧影，西五所之中笑嗔回眸的那一刻，慈云寺古树下她汹涌无声的眼泪。

这些记忆像是利刃，刀锋冷冽却绚丽非凡，像她的眉眼与情感。

它们汹涌齐至，在这个闷热的夏夜，隔着生死两端，随殿内戛然而止的痛呼，扼紧他的命脉，将他抛到云上，然后忽然失去所有支撑和力气，让他觉得恐慌窒息。

殿内忽传来众人呼声，牵动了宫外所有的目光，姚姑姑兴奋对帝皇道，&ldo;奴婢恭喜皇上，娘娘为皇上诞下了皇子!&rdo;

他甚至未看孩子一眼，只对阿喜道，&ldo;将太子抱过来!&rdo;

他这般理所当然唤出&ldo;太子&rdo;二字，像是习惯已久的定数。

满殿宫人愣在当场，连烁不顾这些，转身直对殿外吼道，&ldo;太医‐‐&rdo;

楚辞连忙进殿，替钟离尔诊治，清欢按照吩咐将人参压在皇后舌下，在榻边跪着哭道，&ldo;娘娘，娘娘您生了太子殿下，小殿下还未哭呢，您睁眼看看他啊!&rdo;

钟离尔手指有微弱的动作，阿喜瞧了眼清欢，忽地抱着孩子上前道，&ldo;娘娘，清欢说得没错，您睁眼瞧瞧太子殿下，您难道忍心让他一出生便见不着母后么?&rdo;

砚离懵懂将拳头含在口中，似是感知到母亲的痛楚，一双眼睛微眯着面对她，阿喜见状悲从中来，咬牙又道，&ldo;娘娘，您是知晓的，别人再好，如何比得上自己的亲娘?太子殿下是您的亲生骨肉，您若不在，这世上还有谁会对他如您这般好?&rdo;

楚辞忙在一旁端了汤药，由清欢一勺勺往皇后口中灌，阿喜将砚离的手放在她有些冰凉的手中，凄厉唤道，&ldo;娘娘，您做给殿下的衣裳有几件还未成，除了娘娘，还有谁能为殿下绣得合身?殿下眉眼长得这般像娘娘，将来一定玉树临风，娘娘就不想寻个最好的太子妃，瞧着殿下四世同堂么‐‐&rdo;

连烁在一旁用手指擦拭着流淌出来的药汁，榻上皇后忽地咳嗽一声，楚辞连忙行针针灸，砚离瞧了榻上的母亲一眼，竟开始放生大哭，连烁眼瞧着钟离尔眼角一滴泪落下，俯身对她道，&ldo;尔尔，你睁眼看看咱们的孩子……&rdo;

太医宣告皇后已止血无碍之时，中宫皇子受封太子的消息，已传到了坤宁宫外，嫔妃的耳朵里。

祁桑抿唇颓然跪在原地，抬首瞧见坤宁宫的飞檐边，恰好托起一轮明月。

所有人都知晓，今夜皇后保住了性命，平安诞下太子，往后的地位，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江淇将十指缓慢松开，一撩前襟，与众人跪拜在坤宁宫前，齐声贺道，&ldo;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rdo;

天鼎三年六月廿七，坤宁宫皇后钟离氏诞嫡长子，受封皇太子。帝皇大赦天下，宴请群臣共饮三日。

翌日，钦天监上奏帝皇，紫微垣星象有异，主宫嫔的御女星官光芒大盛，直逼主太子的北极星官，加之皇后是在贵妃宫中腹痛不已，责令阖宫妃嫔，尤位高者，闭宫沐浴熏香、吃斋念佛。

殿内萦绕着只有孩子所在的地方才特有的奶香味儿，闻得人心都静了下来，江淇再踏入坤宁宫的时候，入眼却见钟离尔抱着砚离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怀中小人儿懒懒抬眼看了看，又打了个呵欠歪着头睡去，皇后朝他爱怜笑了笑，怕着屋子里热，手背贴了贴孩子的额头，才将殿下交与乳娘抱下去。

他瞧着她抱孩子的姿势娴熟温柔，从她那时遇见小溪起，他便清楚，她会是个好母亲，如今她九死一生诞下了自己的儿子，不知是怎样的满心欢喜。

钟离尔脸色因着生产失血过多而苍白了几分，可整个人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鲜活。在月子中故而披了件薄衣，示意江淇不必行礼，只温柔笑道，&ldo;厂臣这般瞧着本宫，可是都被生育皇子折磨脱相了?&rdo;

江淇淡笑回话，&ldo;娘娘说笑了，只不过方才形容，臣从未见过，是臣失礼了。娘娘凤体可好些了?东厂送与娘娘几样难得的补品，还望娘娘不嫌弃。&rdo;

钟离尔颔首，&ldo;昨儿便收下了，楚太医拿你送的灵芝入药，便日日要本宫喝呢。&rdo;

江淇瞧着她血气的确好些，故又道，&ldo;皇上吩咐臣询娘娘的意，过几日千秋节，因着太子殿下的祥瑞各国来贺，琉球、高丽、波斯、蒙古等国，使臣皆已整装待发，不知娘娘意下如何?&rdo;

她垂眸想了想，想是连烁怕她身子骨吃不消，可这等盛事也不是她真正能左右的，便也从善如流道，&ldo;本宫一切都听皇上旨意，只宴席设在殿内罢，太子殿下吹不得风。&rdo;

江淇颔首称是，钟离尔又笑问道，&ldo;瞧着厂臣又俊逸了些，想来前次伤势已都好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