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侧首咳了两声,阿喜忙就着帕子给皇后试了试唇畔,钟离尔只觉浑身痛楚难当,知这场伤寒病来如山倒,方撑着力气,哑声阖眼道,&ldo;如此甚好,本宫也便可以随着母族,在后宫里规避锋芒了。&rdo;
阿喜闻言,与清欢对视一眼,俱是在心底轻叹一声。
朝堂之上,连烁方揉着额头,瞧了吏部侍郎刘赟在前上奏,&ldo;启奏皇上,圣意欲改科举一事,臣已拟了章程,呈与圣上过目。&rdo;
全公公方递给皇上折子,参知政事李扈便持笏出列道,&ldo;皇上,科举改制,兹事体大,上回廷议便存异议。臣奏请再拟方案,交由中书省商榷。&rdo;
连烁闻言手上动作顿了顿,半晌抬眸瞧了眼垂首不语的右相,却见六部、督察院、中书省俱有官员出列附和。
一时之间,刘赟也慌了手脚,殿中请奏再议之声盈沸,连烁正自头疼,江淇此时出列一揖道,&ldo;启奏皇上,臣以为,科举改制一事,早自先帝时便已议过。皇上登基月余,又加以改良,想必稳妥。只是诸位大人未见新制,难免心下疑惑。不若如此,待到新年伊始,按圣意兴建国子监,广招考生贤才,待到三月里,便提前举行科举,贡监、荫监、举监、例监均可参与。这般也好臧否新制,教各位大人放下心来。&rdo;
他这番话说得均衡,一面教新政得以实施,一面留给了旧派大臣送监生入学参考的时间,只怕年前后这月余,大臣们必都忙着此事,再无暇寻皇上新政的错处。
李扈却是个耿直性子,眼瞧朝中有人动摇,便又开口道,&ldo;皇上,臣以为,此事章程不合祖制……&rdo;
刘赟却打断道,&ldo;李大人此言差矣,皇上新帝登基,万象皆新。天子勤政,难道不是我社稷之福?事事遵循祖制固然无可厚非,只难道李大人认为,圣上决断有失么?&rdo;
李扈噎了一噎,六部之中便又有新派的官员应声,连烁听得殿中众臣吵得头大,心知朱门积威已久,一时片刻自由都寻不得,这个皇上做得无非是受群臣处处桎梏罢了。
连烁缓声道,&ldo;诸位爱卿之意,朕都知晓了。&rdo;顿了顿,话锋一转,&ldo;右相以为如何?&rdo;
始终沉默不语的右相闻言,终是不慌不忙出列行礼道,&ldo;皇上圣心决断,自然英明。臣闻江大人所言,确然可行,愿从江大人所言。&rdo;
李扈抬首瞧了眼右相,默叹口气,半晌终是无奈,却听皇上又道,&ldo;既然国丈无异议,便依着江大人所言去办罢。近来中宫凤体违和,否则后宫诸事无不打理得当。前朝之事,国丈向来是朕股肱之臣。终归是一家的人,还是国丈知朕意。&rdo;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右相更是上前一步道,&ldo;皇上此言抬举过甚,臣实得幸惶恐……只不知皇后娘娘凤体如何,中宫安康系天下事,臣等实在挂念。&rdo;
连烁朝他轻笑了笑,道,&ldo;昨夜宴饮,皇后偶感风寒,近来皇后多操劳,倒是朕的不查,累了皇后受罪。朕已教太医院好生照顾着皇后,又免了许多琐事,想来得以静养。&rdo;
顿了顿,连烁又道,&ldo;丞相放心,诸臣亦是,中宫乃国母,关系国祚,朕定当谨慎。&rdo;
皇帝此言出,右相方放心些许,同群臣一道,三呼万岁、千岁。
连烁瞧着群臣,只觉坐在这至高处却身不由己,朝中各方关系复杂,深思令人心寒不已,内里默叹口气,便挥手退朝。
下朝后,亦只吩咐了诸人教皇后好生将养。是夜仍是昭幸祁贵妃,一来二去,便是数日已过。
十月初,紫禁城中方落了第一场小雪。
天蒙蒙亮时,乌青色的地砖上便覆了水泽一片,早起的宫人呵着手打了帘子出来,东方既白,只瞧见天地融成一片皑皑素色。
琉璃金瓦上的雪色只存了薄薄一层,宫前的铜鹤与石狮被雪蒙了眼,倒瞧着不似往日活现。地上留不住多少雪意,不多时宫里再沸腾起来,便都被急急来去的步履给糟蹋了。
储秀宫前,贤嫔正带了宫女踏出宫门,却见慧美人已是如约来了,忙再叫人回去取个汤婆子。
慧美人缓步行过来,给贤嫔笑着问安,&ldo;贤姐姐这样早,妹妹若再来晚些,便要教姐姐等了呢!&rdo;
宫人递过汤婆子,贤嫔忙塞到慧美人手中,笑道,&ldo;什么话,要紧的事儿,你哪有晚到的?&rdo;
一旁宫人小心搀扶着,二人整装缓步往坤宁宫去了,慧美人又道,&ldo;皇后病了数日不见客,咱们今次这么去,能见着娘娘的面儿么?&rdo;
贤嫔再谈起皇后,只蓦地想起婉婕妤,言语间更是谨慎了几分,笑道,&ldo;见不见是娘娘的意思,咱们只管去。终究娘娘凤体违和数日,咱们做妾的,再不去请安,不是那么回事儿。&rdo;
慧美人听了点点头,&ldo;也是,阖宫的嫔妃约莫都私下里跑去表忠心了,也就姐姐好心,肯知会妹妹一声同去。&rdo;
贤嫔忙摇头笑道,&ldo;谁不知道这几个月,除了皇后与贵妃宫中,皇上只去了兰嫔与妹妹那儿?能沾上妹妹的福气,才是本宫的造化呢!&rdo;
因着下雪,天色不霁,坤宁宫里兰嫔来得更早,今日皇后方好些了,才教兰嫔进殿侍疾。
兰嫔仔细伺候着皇后用了早膳,又报了这几日后宫诸事,却听小令子来报,说贤嫔与慧美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