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死亡降临的秦军大营里,又是雨季连续不断,东风哀叹,雾霭夹杂,一队一行的人马逆风而行,朝着大较场缓缓步行。
为首的弓箭队总兵洛之狐身后跟了八人,胯下均是高头骏马,一身凛气,傲骨轩然。众人在阴雨细丝里穿过座座瞭望台,有几个巡视在边防的弓箭手见那些沉默不语的诡异气氛,不免开始疑心重重,纷纷嘀咕起来。
其中一个侧头微声,说得煞有介事:“我听说令狐沐那队还未归来”。
另一弓箭手接过这个话头:“时逢水火相交之际,只怕已做了埋伏在某个角落里的敌人刀下亡魂”。
“你未免小看了派出去的人,怎会无声无息地被歼灭,就算死也必然能放出信号”,一位带头巾的老兵提出不同意见,众人不急着赶路,只在于负责军队外方圆十里无碍,林中树木繁茂,枝叶相连。
“总之到现在都还未回营交差,必然是出事了”,第一个弓箭手不甘心被夺走话题,回声接着说道。
此时的烽火台上刚好有冷风嗖嗖刮过,更让当下众人风声鹤唳,一双双乌黑的眼睛赶忙四下巡视一番,生怕有敌人突然从某处密林里窜出。
冰寒凛冽的校场上,十万军队仿佛在风中凝定了。
所有列队而站的重甲兵都感受到了校场上弥漫着一股许久未见的低沉气息,而这种气息只有洛之狐和少数几个士兵明白它的由来。一件是夜晚军营里出现了掌控他人生死的致命威胁,并杀死了十二名弓箭手,另一件是在接近阴雨的白昼里,死亡真相被隐蔽得无影无踪。
跨马巡检的洛之狐虽多少已经摆脱了下属们死亡带来的震撼,但他此刻看着这个领域里的任何一个动静,无数的影子叠映在一起,还是有种种挥之不去的阴影。
而亲眼目睹了死状那几个见证者,他们不发一丝声音地跟在总兵后面,似乎都没有从消沉的阴灵中走出来,他们每次瞟向对方,心中总有种紧滞的悸动,相视的眼中传递出相同的隐忧。
而对于其他事外人,因为往日正是操练气氛相当活跃的时间断,今日却不知为何而停止了训练,这不得不让将士们胡思乱想。
在这人心浮躁的时候,来自上级的军令传下来了。一切回复如常,长戈战车滚滚运作,机关兽沉沉怒吼。。。。。。
空华走进少将蒙毅养伤的账里,靠近沸腾的炉火一侧,将自己疲惫的身体重重地贴到了凳子上。
看着纱布裹腹的昏迷人,苍白无色的嘴唇已经没有出现干裂脱皮的症状,伤口也未有受感染的迹象,再探探脉象,烦闷的心情总算因为那稳健的跳动而稍稍抚定些:“果真是虎将体质,复原得相当可观啊!”
这时又有侍卫来报,说是南宫将军有请,空华没多问什么,只想到了那个放心不下的军械库,还是须得借此时候得到南宫谚的调查许可,去仔细检查一番。
南宫彦愣神地盯着盈盈炭火,时间已经过去将近半个时辰了。若是对于平日的事件,有士兵冻死饿死战死,又有什么会让人心头梗塞的,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贫乏得连编个故事的歌女唱上一段跌宕起伏的苍凉都可以,听众转身就会忘记,可这次不一样了。
帐外下着雨,整个军营浓浓的雨雾笼罩着,他又失神地盯着外面,慢慢地,慢慢地……空气中上映出了一张幻影的脸。
南宫彦使劲地遥遥脑袋,空气里的脸消失了,外面依旧是阴郁的雨。
“南宫将军,让您久等了!”空华来到,苍白的相貌上有些倦怠僵硬。
一开始,南宫彦便没好气地质问:“你说你没有去过军械库?”
“嗯!找我不可能只为问这样的问题吧?''空华也直截了当地问。
“昨夜是我守护的军械库”,他话里有话,像是审问装佯犯人前的特意提醒。
可空华竟似没明白任何玄机,盯着他冷笑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昨晚我曾见到你鬼鬼祟祟地站在军械库的场外,逗留片刻后就离开了,我命一个士兵前去弄清你的意图,可不想之后他却死了”。
“死了?”空华心中暗惊,急声追问:“十二人以外的死者?”
“正是第十三人,昨夜未归,半个时辰前才发现了他的尸体,我还没有将此事说出来,是不想让人产生误会”。
“什么误会?”空华冷冷地问。
“你心里有数”。
空华愣了愣,神色悠忽一变:“你怀疑你下属的死跟我有关?”
“难道你不值得怀疑吗?”南宫彦勾起眼角,语气中夹杂一缕凄然。
“那,你有什么证据?”空华虽然极力压低声音,但却显得有些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