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佩特里也看见了博杜安。
“嗨。”博杜安和佩特里打了个招呼,“真巧。”
“嗯,不是很巧,我在等人。”佩特里很自然地挑了一下眉毛。
佩特里对面的椅子空着。“等了很久?”博杜安问。
“还可以接受。”佩特里笑了笑,“现在他来了。”
博杜安往咖啡店门口看了一眼,并没有人过来,他有点意外地问:“是我?”
“哈哈,你喝什么?”佩特里用眼神示意博杜安坐在他对面,替走过来的服务员问了问题。
博杜安坐下来,“和上次一样,冷萃曼特宁。”
佩特里替博杜安点了单,“上次把你留在这儿,博杜安,我真的很抱歉,我忘了我还有事。”
“不用放在心上,我认识路。希望那天我没有耽误你太多时间。”博杜安并不介意。“上次”其实已经是几天前的事情了,博杜安这几天不是在古典学院里待着,就是和昆图斯教授在波各亚城外公元前的墓地里研究壁画。感谢波各亚的太阳,博杜安的肤色健康了不少。
“我保证今天我没事。”佩特里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他和博杜安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也并没有交换联系方式的打算。“你有什么安排吗?我是指……我们得看着点时间。”
“哈哈,放心,我也没什么事。”博杜安说。波各亚是一个古迹众多的城市,加洛林王朝的教堂、文艺复兴风格的马其雷宫、十五世纪的女修道院、查理曼大帝的王冠喷泉……
他说:“我只打算随便走一走,或许去莫纳利奥女修道院看看。”
佩特里说:“如果你去的话,修道院里有一个圣修女雕像,你看到之后肯定会记住。”
肯定会记住……“非常漂亮?”博杜安问道。店员把咖啡端了过来,他接过杯子说了声“谢谢”。
佩特里没有直接回答,他想了一个描述方式:“像波提切利画的朱利亚诺。”
那是一幅很出名的画,但是画的主人公朱利亚诺。德。美第奇是个男人。博杜安开始好奇了,“一位俊美的修女?”他喝了一口咖啡,苏门答腊咖啡有一种微弱的花果酸味。
科尔嘉岛咖啡店外种着红花忍冬和“秘境”钓钟柳——一种开细碎白花的钓钟柳,这些花儿的香气并不浓烈,不会干扰咖啡散发出的醇香。
“俊美,”佩特里听到这个单词笑了一下,“或许是的,但是我敢保证,你看了也会说那是张男人的脸,因为那个雕像是个长着胡子的朱利亚诺。”
长胡子的圣修女雕像……博杜安突然想起来一首歌,由于过于熟悉,一下子忘了歌名,甚至也记不起来歌词,“真的有这种雕像?好像有一首歌……一首很棒的歌,讲的就是长胡子的修女像。但是我突然忘了歌名。”
那首歌讲的是一个修女的故事。因为虔诚,这位修女得到了被塑像的荣誉,但是在临死的时候,她祈求众人,希望能按照自己所爱的人的脸来雕刻自己的雕像。
佩特里显然听过,他哼了几句:“‘在隐基底的葡萄园内,我爱的人如押沙龙般俊美,我从未吻过他的嘴唇,因为我已经过了窄门’。”
“是空茴香秆乐队的《长胡子的修女》。”博杜安想了起来。
“嗯哼。”佩特里点了点头,“没准这首歌的灵感就来自莫纳利奥女修道院里的那个雕像。不过我们应该回到女修道院,因为那是个很引人遐想的地方。以前市政府翻修水电,有工人挖出来了一个小包裹,他说里面是流产的婴儿尸体。”
“不是在墓地区挖出来的?”博杜安对此表示惊讶。女修道院的修女都是禁欲的女性,这意味着一般而言,她们不会怀孕。不过凡事都有例外,耶稣的母亲圣母玛利亚就是处女,神学往往超出了理性可以窥探的范围。
“不是,就是在修女的生活区。”佩特里说,“我发誓这件事比咖啡店里那个古希腊像真多了。当时报纸上的故事一个比一个离谱,像什么禁欲之地一度风流,禁忌之爱珠胎暗结……”
博杜安突然笑了,他知道佩特里说的是假的,佩特里刚才给了他暗示,他像是和佩特里对暗号一般说:“兄弟,那个古希腊像是假的。”
“哈哈哈,是的,所以没有什么婴儿尸体。”佩特里也笑了起来,他很高兴博杜安理解了他在说什么,“其实那是只刚出生的猫,大概是修女们可怜它,把它包起来之后才埋掉了它。那个工人没看清楚,后来所有报纸都道了歉。”
“莫纳利奥女修道院是个虔诚的地方,很值得一去。”他说,“而且顺着女修道院一直往东走,可以走到山上,俯瞰整个波各亚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