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特里问他:“现在回布莱梅市,你还会厌学吗?”
“不知道。”博杜安撇了一下嘴角。
“在布莱梅大学读博士是不是很累?”
博杜安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佩特里的问题,“嗯……反正学习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不管是对小学生还是对博士生来说,都是这样。”
学习总是痛苦又快乐,如果一个人只觉得快乐,博杜安可能会觉得对方疯了。
“哲学经常思考,但是不怎么去做。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在学院里待得太久了。”博杜安说,“我忘了现实。”
叙利亚宣布收复首都之后,博杜安去了一趟大马士革,他没看见预想里的古迹,大马士革也没有玫瑰花露。内战和法军的轰炸使得半个城市变成了废墟。博杜安突然觉得自己眼前有一个巨大的泡沫碎裂了,如梦初醒。不论理性的终极指向何处,他看见了现实的罪恶。
恐怖主义、人类永远不会停止的战争、利益、疾病、话语权和舆论控制……种族歧视、空想者、酒精和毒品、麻木的人,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
他说:“我开始觉得,有时候我们得看看这个现实的世界,而不是只看我们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柏拉图的观点见《斐德若篇》
☆、19。知我艰难
博杜安回了布莱梅市,他先联系过导师,然后去参加了学术会议。
学术会议结束之后,博杜安摸出手机。他关注了“彼得_空茴香杆”这个账号,发现佩特里在不久之前做了一次不到二十分钟的直播。就算博杜安没有关注佩特里账号,他也会得到这个消息——社交平台推送了空茴香杆乐队吉他手的最新动态。直播已经结束,博杜安点开了回放。
“嗨,大家好,我是彼得。”佩特里对着镜头说,他看着实时互动,有点生疏地说:“呃……是的,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我想,我一直没露面。我很好,没有被拘留、没有住院。事实上,我的确遇到了一些事情。我打算回来了,今天我会回答几个问题,你们可以提问,如果我觉得可以回答,就会直接回答。”
观看直播的人数并不少,屏幕上冒出来的一个接一个的提问让佩特里感叹了一声。
“哇哦,”佩特里看着屏幕,“问题有点多,那我就先挑一个回答。”于是他念了第一个觉得可以回答的问题——“为什么你一直不在乐队……”他念完挑了一下眉,“因为从去年开始我就很累,我需要歇一段时间,然后我出国旅游了。”
接着他回答了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我会和雅特斯闹矛盾……因为私事,我那个时候有点冲动。”佩特里撇了一下嘴,“雅特斯也有不对的地方,如果他公开认错,我也可以道歉。”他看着屏幕上的提问,有人在问这件事是不是和他的前女友有关系——“我和亚莉克希亚早就分手了,所以我不会回答相关的事情。我们分手不仅仅是一个人有问题,我们都不够爱对方。事情已经过去了,如果她找到了真爱,我祝福她。”
屏幕上的留言瞬间多了起来,出现了接连不断地安慰和爱心符号、破碎的心。
佩特里念了一条“我们爱你!”自己笑了起来。
“谢谢你们等我,我也爱你们。”他眨了眨眼,眼睫毛轻轻颤动着,他继续垂眸看着屏幕上其他的提问,“我在国外遇到了什么……”他沉默了两秒,“嗯……我没有打算略过这个问题,因为我已经念出来了。”他抬起了头,“我需要澄清一下,我是去了警察局,但我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情,没有吸毒,也没有做别的什么事,我坚决反对吸毒。如果需要,我可以公开警察局的记录。平时我会看评论,所以我知道网上有很多说法,或者说流言,我会采取法律手段维权。嗯……我可能感染了艾滋——这个说法是真的,医院门口的照片也是真的,那个人是我,不过我不喜欢被偷拍。前一阵我没有勇气面对这件事……我不能骗人说我没有,但是我也不敢承认。”
就在佩特里说完艾滋这件事之后,屏幕上的实时留言瞬间多了几倍。佩特里继续看着留言,“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感染,我吃了阻断药。至于感染的原因,不是吸毒或者性之类的事情,是伤口暴露之后的血液感染。我有权不回答这件事,但我决定公开,因为我希望帮到更多的人。我知道一定会有人骂我,但是我想……我不会那么在乎那些说法。我从没有想到过我会和艾滋挂上钩,但事情发生了,事实就是那样。”
“我夺下了一个抢劫犯的手里的匕首,后来我看见他身上有卡波瘤——这是艾滋病的标志,我见过。我看见他身上的卡波瘤的时候,没觉得害怕,只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凉了。警察证实了我的想法,那时候我才开始害怕。在此之前,我已经遇到了一些困难,但是这件事让我直接掉进了地狱。我在当地的医院找了一晚上,找到了阻断药。嗯……但是我想,得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没办法再正常地对待其他人了,其他人也不会再爱真正的我……我一个人吃药、呕吐、眩晕,在黑暗里绝望、哭泣,没办法睡觉……我怕别人发现,觉得我是某种人。和其他人见面的时候,我假装没有任何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