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候,女眷们都围坐一桌。
宁余意忙活了一日,吃得极欢,又不停给长辈们与黎若宝夹菜。那块鱼肉落入宁恕碗中,她还愣了一下。平时只要黎若宝与宁余意来宁府用膳,她都避得远远的,宁愿不与她们同吃避免尴尬,或许是心虚,更多的是对黎若宝的后怕。
今日她们来得忽然,避无可避才一同吃。
宁余意吃得起劲没有注意,黎若宝却有意无意地盯着,宁恕立马夹起鱼肉吃下,把宁余意的‘好意’吃得干干净净。
饭后二人回了国公府,宁恕才松了一口气。也实在是憋屈,明明宁府是她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地方,如今吃口饭都要看别人的眼色。
而宁余意只当她是一个贪财且偶尔会小小作妖一番的大姑母,黎若宝心里则定义她为宁余意身边一个烦人的存在。
回到房间的黎若宝让两个丘先歇下,沐浴过后便躺在榻上等着长发干透,京上的两年查探让案子快要成了定局,近日便不用夜里出去,难得清闲。
躺着躺着便睡了过去。
“丘垚,我疼。”小小的黎若宝蜷缩在角落,衣衫破了好几处,看着着实可怜。
地上阴冷,她只想靠着温暖的丘垚。
“郡主,药上好了,很快不疼了,丘堰她们已在路上了。我们再等等。”虚弱的丘垚放下药瓶,安慰着躲进她怀里的小郡主。忽然窜出来的几只老鼠吓坏了黎若宝,丘垚虽也害怕,可为了黎若宝,还是将老鼠踢走“快走开。”
“丘垚,为何郡主府会有这些?明明丘堰她们赶走了许多,呜呜呜我好怕。。。。。。”黎若宝抱着丘垚哭,摸到瘦骨嶙峋的丘垚,她才觉安心些,她不懂,为何精通医术药理的丘垚,竟比孩童的自己还要瘦。
丘垚当然不会告诉她,为了她能有足够的吃食,她总是自己省着吃,不止她,其余三个姐妹也是一样。
府内的老鼠与蛇,丘堰三人都赶走多少回了,可黎若苼还是趁她们不注意,又放了新的进来。
丘垚轻轻地扫着黎若宝后背,轻声道“应是大姑娘与三公子放的,如此她们几人定是抓不完的。郡主莫怕,到丘垚这来,它们就不会咬郡主了。”
黎若宝抬头望着她“丘垚,我害怕,我想小姨了。”
丘垚低下头,说道“郡主可知,为何要留武艺最弱的丘垚在此吗?因为丘堰她们三人武艺高强啊,定能救回林夫人。况且还有那位相助呢,林夫人定能回来与郡主团聚。大姑娘她们不敢伤你,丘垚只需尽好职责护住郡主。郡主信丘垚吗?”
“信!”黎若宝又往丘垚怀里钻进了些,那是冬夜的一丁点温暖。
可一切都随着门被踹开而结束,黎若苼带六七个仆从冲了进来。他们个个粗鄙凶恶,盯着丘垚的眼神如饿狼一般。
丘垚将怀里的小人抱得更紧,二人都微微颤抖着。
“丘垚!”张宝惊醒,发现自己仍旧身处那暗黑的山洞里。左肩基本废了,一动就抽搐得厉害“原来是梦罢了。。。。。。也好,丘垚肯定没事了。”
“啊殷,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有爱护我的人,也有我爱护的人。我遇到了一个女孩,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像你,一样有古灵精怪的想法。”张宝身旁的殷如宁早就滑落到一旁,张宝也没有力气再抱起那具半腐烂状态的殷如宁。
再次回到山洞的张宝,身上中了三个弹孔。对方被全部击毙,张宝也带着殷如宁的尸体躲到了洞里。
此时的殷如宁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处都布满了蛆虫,破烂的衣服还沾上了张宝的血迹。
张宝戏谑地看向眼里早已失去神采的殷如宁“当然了,我的啊殷是最独一无二的。很奇怪,你们的样子明明一点也不像。其实性格也不像,她有父母兄长,家世好也有独立存活的本事,不像我们,就如阴沟里的老鼠,我讨厌老鼠。”
老鼠的吱吱作响的声音听得张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看见啃食殷如宁的老鼠,张宝想起身替她驱赶,可全身只剩头能稍稍转动,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能回到山洞,已经用光了她全部的力气。
张宝吐出一口浊气,将眼合上“如果你是她的好了,就不会在这阴冷潮湿的洞里慢慢腐烂。哦不对,我也一样。我也快了,是很冷呢。我都没有力气了,不能继续替你赶走这些烦人的家伙。啊殷,我可给你报仇了啊。。。。。。”
一只老鼠爬到了她的脚上,肆无忌惮地舔着腥甜的血。四肢在她的脚边摩擦,不时地发出骇人的声响。张宝的恶心感到了极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巴不得快点死去,洞里的水滴声是她枯寂的生命里最后一点慰藉。
终于,世界安静了下来。。。。。。
少年看着紧闭双目眉头紧锁的她,不舍叫醒。片刻后她才从梦中梦里惊醒,险些摔了下榻,还是他扶住了她“你可算醒来了,做噩梦了吧?丘垚是谁?你那小侍女?”
“你怎么进来的?”黎若宝揉着额头,刚醒来有些头疼。
“你安插在宁府的鬼卫不怎么样,有空让阿坨偷偷换一队吧。我记得鬼卫好像分东南西北对吧?”少年翻了进来自顾自坐下,摘下玉面罩正是化名王信的黎若宸。
“与你何干?你来可有要事?”黎若宝随意扎起半干的长发,从榻上坐起。
“给你的头狼寻了一小母狼,养在了观里,你得空了就去看看,那小狼崽子有趣得紧。”黎若宸转过去兴致勃勃地看向她。
“深夜造访,不顾男女之别。竟为了此等小事,看来那位派给你的活儿还是少了。”黎若宝话音刚落便打了个喷嚏,鼻子痒得难受。
黎若宸立即起身去拿那件挂着的外衣给她披上“堂姐真是不识好歹。不看也罢,我唤人送来便是。不过男女有别可不能比作你我,谁让你我还带着那么一点儿血亲呢?我才多大?在洛壑面前我是玉面小道王信,更是小辈。”
黎若宝紧了紧外衣,面如寒霜笑道“我还未试过手刃血亲?要不你给我试试?”她站了起来,赤着脚向他越走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