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海宏译
13包厢旅伴
〔奥地利〕雅可夫&iddot;林德
你回头看见了什么?什么也不会有。朝前看呢,也是一片迷茫。
这就对了,就是这么回事。
此刻是凌晨三点,落着雨。列车隆隆向前疾驶,荒野里闪烁着亮点,但你分不清那是灯光呢,还是星光。
道路就是铁轨‐‐为什么没有铁轨直接通向天堂?
旅途的终点站是巴黎。哪个巴黎?是人间的巴黎‐‐咖啡厅、绿巴士、喷泉和涂满淫荡语句的白色墙壁?还是天上的巴黎,浴室里悬挂着风景画《布洛涅森林》?
在淡蓝色的灯光映照下,旅伴显得面容憔悴。他的鼻梁挺直,嘴唇单薄,牙齿特别细密,头发翻卷着,像头海豹。他在唇上留了一撮小胡子,跟鼻子成垂直状。他让人生厌。为什么不直接露出自己的大牙?
在&ldo;就是这么回事&rdo;之后,他不说话了。一切都告一段落。他开始抽烟。
他的肤色黯黑,皮肤绷得紧紧的,只要用手指轻轻一刮,就可以把它刮破。还有什么好看的,他只有一张脸和一只皮箱。他在箱子里放了什么?工具?铁锯、钉锤和凿子?或许还有钢钻?他要钻头干什么?在脑袋上钻窟窿?有些人是这样撬开啤酒瓶的。喝完了就绘画。他给我画像吗?用什么颜色?水彩还是油画?画好了做什么用?孩子们复活节玩蛋壳,他玩脑壳。
那么,他漫不经心地说,熄掉烟。他把烟蒂往铝盒盖上揉碎,搓出丝丝声响。那么,怎么样啦?
我不知道,我说。我还没想好。这家伙懂笑话吗?
你可能还需要一点勇气,他说。现在是做决定的时候了,反正半小时内,你会睡着,那时候我对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今晚不睡了,我说,你已经提醒了我。
提醒没有用,他说,在三点到四点之间,人人都会进入梦乡。你是有教养的,当然会明白。
当然,我明白,但是我可以控制自己。
在三点到四点之间,那家伙说,揪着短胡子,我们大家都把自己锁进小屋,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我们死掉了,每个人都死掉了。四点以后,死神把我们复活,我们醒过来,生命又开始活动。如果不是这样,生命就无法延续。
我一个字也不相信。你锯不动我。
我吃不了你,只能锯,他说。先是腿,接着是胳膊,然后是脑袋。一切都有顺序。
眼睛你打算怎么处理?
吮掉。
耳朵可以消化吗,耳朵长着骨头。
没有骨头,不过难嚼。我不是什么都吃的,你以为我是猪啊。
我想是海豹吧。
那倒是更像,他承认。
一头海豹,我知道。
他怎么说起了德语?海豹都说丹麦语,谁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