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斯福德一落到地上,就听到猎犬群中又发出了吠叫。
&ldo;勇气,勇气,勇气!&rdo;他一边往前冲,一边气喘吁吁地告诉自己。一道蓝色的缺口从树丛中显露出来,前面是死路一条。群犬越来越近。雷恩斯福德不得不继续往前。他到了海边,通过小峡谷,他可以看到城堡灰色的石头。在他下面二十一英尺远的地方,大海在咆哮。雷恩斯福德犹豫了。他听到了群犬的声音。然后,他纵身一跳,跃入水中。
当将军和他的群犬到达缺口的时候,哥萨克人停了下来。他凝视着宽阔的深蓝色水域,站立了一会儿。然后,他坐了下来,从一个银制的长颈瓶中拿出白兰地,点燃一支芬芳的雪茄,哼起了《蝴蝶夫人》的唱段。
那天夜里,扎罗夫将军在他巨大的大厅里举行了一顿丰盛的晚宴。他喝了一瓶保尔&iddot;罗杰,还有半瓶香贝坦红葡萄酒。有两桩小事使他不能感到彻底的快乐。一件是很难有人能取代伊凡;另一件事是,他的猎物跑掉了。当然,那个美国人没有遵守游戏规则‐‐在晚宴后品尝利口酒时,将军这样想。
为了安慰自己,他到自己的图书馆里读了些马里&iddot;奥里利乌斯(罗马皇帝兼斯多噶派哲学家,121‐180年。)的著作。十点钟的时候,他回到卧室。转动门上的钥匙时,他自言自语说,真的是太累了。屋里有一点点月光,在开灯之前,他走到窗前,往下看着庭院。他可以看见那些巨大的猎犬,于是他喊道:&ldo;下次运气更好。&rdo;然后,他开了灯。
有一个人一直躲在床帘里面,这时站在他面前。
&ldo;雷恩斯福德,&rdo;将军尖叫起来,&ldo;天哪,你怎么会在这儿?&rdo;
&ldo;我是游过来的。我发现这比从丛林中走过来要快得多。&rdo;
另外一个人吸了一口气,微笑着,&ldo;祝贺你。你赢了。&rdo;
雷恩斯福德没有笑,&ldo;我仍然是海滩上的一只野兽,&rdo;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ldo;做好准备吧,扎罗夫将军。&rdo;
将军深深地鞠了一躬,他说:&ldo;我明白了,好极了。在我们当中应该有一个人成为猎犬的晚餐。另一个将睡在这张非常舒适的床上。小心,雷恩斯福德……&rdo;
他从来没有睡在一张比这更好的床上,雷恩斯福德这样断定。
詹颂译
12从南方来的人
〔英国〕罗尔德&iddot;达尔
眼看就快六点了,所以我想给自己要瓶啤酒,到户外去坐在游泳池边的躺椅里,享受一会儿傍晚夕阳的景色。
我来到酒吧,弄到了那瓶啤酒,端着它出了屋子,穿过花园漫步走向池边。
这是一座挺美的花园:碧草如茵,一个个花坛里面开满了杜鹃花儿,椰子树昂然耸立,姿态婆娑绰约。风儿正透过椰子树的顶冠强劲地吹来,使树叶既簌簌作响,又一个劲儿劈劈啪啪地响个不停,就好像着了火似的。而树叶下面悬挂着的一簇簇硕大的棕色坚果,犹然历历在目。
游泳池畔的周围放着不少帆布躺椅,还有白色的桌子和鲜艳夺目的巨大遮阳伞。晒黑了皮肤的男男女女穿着游泳衣围池而坐。池子里有着那么三四个女孩和十二三个小伙子。他们全都在泼溅着戏水,一边大声嚷嚷着喧哗,一边把一只大橡皮球抛来掷去。
我站在那里望着他们。那些女孩是住在旅馆里的英国姑娘。我认不出那帮小伙,但是他们说话的口音听起来像是美国人。我想他们多半是从今天早晨刚驶进港来的那艘美国海军训练舰上下来的海军军校的士官生。
我走了过去,在一顶黄色的遮阳伞下面坐了下来,那儿正留着四把空椅子。我小心翼翼地把啤酒倒进杯子,抹干净沾在上唇上的泡沫,点起一支烟来,舒舒服服地仰面躺下。
在夕阳映照下,有烟酒做伴,无所事事地这么坐着,真是人间的一件乐事。坐在那儿闲眺着欣赏那些正在碧波里戏水的男女相互泼水嬉闹,倒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水池里的美国海员和英国姑娘玩得很热乎。他们已经到了相互间不拘礼仪的地步:小伙们潜到池水下面去用腿把她们勾倒。
就在这时,有个个子矮小、上了点年纪的人沿着游泳池边缘脚步轻快地走了过来。他身穿一身洁白服装,迈着一蹦一跳的碎步走得飞快。他每跨一步都踮起了脚趾,把自己的个头顶得稍稍高些。他头戴一顶米黄色的巴拿马大草帽,一边蹦蹦跳跳地沿着池边向我坐着的地方走来,一边望着这儿的几把椅子。
他在我身旁停了下来,冲我莞尔一笑,露出了两排洁白而有点参差不齐的牙齿‐‐它们显然保养起来很费钱。他的肤色很深,我猜他是南美洲什么地方的人。
&ldo;对不起,我可以坐在这儿吗?&rdo;
&ldo;当然可以,&rdo;我说,&ldo;请坐吧。&rdo;
他踮着脚步走到椅子的靠背后面去察看了一番,看看它是否安全可靠,随即坐下来交叉起双腿,他脚上的那双白色的鹿皮鞋上打满了通气的小孔。
&ldo;多么美好的黄昏,&rdo;他说,&ldo;牙买加的黄昏都这么美。&rdo;
&ldo;是的。&rdo;我说,我不想和他攀谈。
&ldo;哈,那些人都是什么样的人?&rdo;他指了指游泳池里的那些人。&ldo;他们可不是住在这家旅馆里的客人。&rdo;他倒真是个爱说话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