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的故事还没有完。就在吉先生搬回去后几天,我登门拜访。我们站在敞开的窗户口边交谈。一辆从他的旧房子里拉家具来的马车停在门口。
我又重申了我的理论,也就是说,所有超现实的现象都起源于人脑;我还将我们遭遇到并继而摧毁了的符咒,或者说咒语,引证来支持我的论点。
吉先生思忖道:&ldo;即使催眠术,或者任何哪种类似的力量,真的能够抛开操纵者而起作用,引发如此非凡的后果,并且在这位操纵者死后继续生效吗?如果这个符咒早已写好,事实上,那间屋是早在七十多年前就建成的,那位操纵者应该早已经去世了。&rdo;吉先生正要回答,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指着下面的街道。
一位衣着考究的男人穿过了对面的街道,正在同货车的车夫搭腔。他站在那儿,脸正好对着我们的窗户。那正是我们在微型像章上看见的那张脸,正是三百年以前那位贵族画像上的脸!
&ldo;天哪!&rdo;吉先生喊了起来,&ldo;那是德&iddot;冯某某的脸‐‐只不过比我年轻时在印度王公的大殿上的稍稍显得老了一些。&rdo;
我们怀着同样的心情猛冲下楼。我抢先到了街上,可是那个人已经走了。我看到他就在前面不远处,立刻追了上去。
我早想同他说话,可一看到他那张脸,就觉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那双眼睛,那双毒蛇般的眼睛,紧盯着我,使我灵魂出窍。此外,这个人全身透出一种威严、骄傲和优越感,足以使任何惯于世俗的人不敢冒昧冲动。
况且,我又能说什么呢?我又要问他什么呢?
愧于一时的心血来潮,我不由自主地落下了几步,不知所措地跟着这位陌生人。这时候,他转过街角,那儿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等候着他,身穿便服的侍从站在车门边。他很快钻进马车,驶开了。我回到那间房子。
吉先生还站在大门边。他已问过搬运工那陌生人与他的谈话。
&ldo;只是打听这房子现在的主人是谁。&rdo;
当晚,我碰巧要与一位朋友去镇上一处叫&ldo;环球俱乐部&rdo;的地方。这是一个能面向所有国家、所有观点、所有阶层人的地方。各人自饮自酌,自带雪茄。你总可以碰到性情相投的朋友,有时还可以遇到不同凡响的人物。
进屋不到两分钟,我就发现正在一张桌子旁与我的一个熟人季先生闲聊的那个人,他就是那个像章的原形。他没戴帽子,与图像上更加惊人地相似,只是在讲话时,我觉得他的面部表情不像先前那样一本正经,他甚至露出一丝微笑,虽然这笑容冷漠而从容。我在马路上看出的威严感也更加令人震惊,如同东方国家的王子,给人一种超世绝尘、无可置疑又不可冒犯的感觉。
季先生很快就离开了那个陌生人。陌生人拿起一本科学杂志,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
我把季拽到一边。
&ldo;那个人是谁?他是干什么的?&rdo;
&ldo;哪个?噢,他可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他是我见过的最杰出的东方学家,我去年在彼特拉即圣经上说的伊德姆(译著:即雅各之兄伊索)的山洞里碰到了他,我们结伴而行,途中遇到劫匪,他表现得沉着冷静,救了我们的命。后来他邀请我去他在大马士革买的一所房子里住了一宿。那是一栋杏花和玫瑰簇拥着的寓所,美丽得无与伦比。他在那儿住了一些年,起居饮食颇似东方人。
&ldo;起初我估计他是一位腰缠万贯、性格古怪的叛教者,渐渐地又怀疑他是催眠专家。我亲眼看见他在一些无生命的东西上产生的效果。要是你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扔到屋子的另一端,他会发出命令,让信跑到他的脚边;然后,你就可以看见信就在地板上蠕动,直到完全遵从他的命令为止。我以名誉担保,这一切都是真的。我还见过他用一根玻璃管或玻璃棒呼风唤雨,改变天气。可是他不喜欢跟陌生人谈这些事。他刚到英国,说是很多年没来过了。我给你引见一下。&rdo;
&ldo;那太好了!那么,他是英国人吗?叫什么名字?&rdo;
&ldo;啊!他的名字很普通,叫理查兹。&rdo;
&ldo;他出身如何?我是指他的家族。&rdo;
&ldo;我怎么知道?可这有什么重要的?绝对是暴发户,富得可怕!&rdo;
季先生把我领到陌生人旁边,给我们做了介绍。理查兹先生的举止和那些冒险的旅行家截然不同。旅行家们通常表现得血气方刚,他们夸夸其谈,野心勃勃,专横无理。理查兹先生语调平和,一举一动都显示出一丝不苟的古代宫廷礼节那种高贵和优雅。
我注意到他的英语与我们这个时代有些差异,或者说是带有一些异域的音调。可是理查兹先生解释说,他好多年都没有机会说本国话了。
谈话转到他上次离开伦敦以来这个都市发生的巨大变化。季先生提及那些文艺、社会、政治这些伦理方面的变迁:过去的二十年内有哪些伟人从台上被赶走,又有哪些新人登上舞台。
对这些事,理查兹先生没有表示一点兴趣,他显然没有读过当代的作品,对年青一代执政者也似乎很不熟悉。有一次‐‐只有一次,他笑了,那是季先生问他是否想到过进入国会。他那发自内心的笑声含着嘲讽和邪恶,他的笑容里夹杂着一丝嘲笑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