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你也这么说,到现在也没有带回来一次。我还是你俩订婚见到她一面,到现在都这么长时间了,带她过来看看啊?你俩啥时候结婚?”
来了,来了,下一步估计就是生娃,像头猪一样地生娃,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她忙得很,还没决定嫁不嫁我呢,您老人家着什么急啊?”
“我这不着急抱重孙子吗?你都多大了,赶年二十五了吧?这岁数可不老小了啊,我跟你爷……”
说他爷他爷就出来了,邵老爷子长得慈眉善目,跟老婆子其实很有夫妻相,这样长相的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生出来邵程宫那种狼形凖目的儿子的。邵龙更喜欢他爷,他从小就是在他爷爷的背上长大的。他一个健步冲过去,长臂伸出,一下子就将他爷爷抱了起来,圈着老人家转了几个圈儿。
后面跟着的赵闯和一众“古拉屯男孩”干事,看大笑抱着爷爷转圈圈的邵龙,全都面面相觑,想笑不敢笑,心底有些惊讶。尤其是赵闯,他跟着邵龙挺长时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公子爷这么孩子气呢。他想到昨天那个让自己竖个“占位死全家”牌子,还要砸了物业玻璃的泼皮,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龙哥了?
邵龙知道自己这些跟班都是古拉屯的人,让他们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对他爷奶问自己过来干什么的问题,他随口撒了个谎支吾过去。他爷爷奶奶是很单纯的农民,而且乡土气息浓重,张国河是他爷奶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些年每年冬天他爷奶进城猫冬的时候,张国河都要上门探望的,所以他来乡下收拾张国河这件事儿,一定要瞒住他爷奶。
他第二天开始办事儿,为了不让张国河起疑心,做得十分隐蔽,所有的古拉屯男孩他都支开了,只带着赵闯去了炼油厂。他一连三天天天跟赵闯俩人在炼油厂晃悠,身边跟着张国河的“奸细”兼狗腿子办公室主任李兴军,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这厮汇报给了张国河,也没撵走他,反倒不管去哪儿甚至吃个饭上个厕所,都特意问问李兴军的意见。
李兴军饶是脸皮城墙厚,也被邵龙“约”着自己去上厕所的“创意”闹了个红脸,点头哈腰地对这位太子爷说道:“您这是说啥呢,我在这儿就是伺候您的,上厕所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您赶紧的,别憋着了?”
你他娘的才会憋着呢!邵龙在心里想,去厕所了。
李兴军趁着这会儿,赶紧拿电话出来跟张国河汇报。他得到的指示就是跟着邵龙,他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尤其是有没有人偷偷给邵龙递材料什么的,都要跟张国河讲。电话那边儿张国河听了半天李兴军的汇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他就这么一天瞎转悠,转悠了三天?”
李兴军偷偷看了一眼厕所门口,点头小声说:“我也不知道啊哥!您说邵总让他儿子这么个公子哥过来干嘛啊?这不就是个绣花枕头吗?吃喝嫖赌抽,除了嫖,他都占全了。那天跟他支着桌子打麻将,妈的眨眼间我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呢,赢了我两万……你说他一个年轻人咋这么会赌博?”
“从小跟他叔和姑父在牌桌上学的。”张国河比较了解邵龙,说道:“两万算个屁,你有点儿出息,把他盯紧了,回来到我这儿报销。”
李兴军有张国河这句话,高兴了,看邵龙没出来,又小声说:“邵总这次真是看走了眼了,弄这么个小玩闹过来不纯扯淡吗?看来何丽君她们那伙人也蹦跶不动了,折腾半天,又打小报告又上访又网上整景儿的,结果就……”
“你懂个屁!别瞎咧咧!”张国河在电话里骂道:“这小崽子精着呢,你也不看看他爸妈是谁!你小心盯着他,有情况就跟我汇报。我哥邵总那人虽然够意思,可是也保不齐他耳根子软,何丽君那伙人找了他哪个小情儿吹个枕边风,我哥疑心生暗鬼把小崽子派过来整我,这事儿他们爷俩都干得出来!”
“这小子能跟邵总比吗?”李兴军不相信地问。
“哼,比他老子只强不弱!而且——”张国河声音在电话里顿了顿,隔了一会儿他低沉地加了一句:“而且我哥是个狼形,狼性虽贪但是驯服儿了就是条狗,这小子那可绝对不是狼,我看他麻痹的没准儿是条龙——”
“龙?龙啥啊?”李兴军对这个词儿过敏,心想至于吗?有那么厉害吗?不就是个整天吊儿郎当胡晃的公子哥儿吗?
“是条龙啊,兴军。你哥我这么多年拍他们邵家的马屁,可我至今不知道怎么拿下这个小崽子——”张国河声音里带着叹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就算他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时,我都琢磨不明白这小子脑子里在想什么。这次邵总要是派别人过来,老哥我都不至于这么担心,但是派了他来,形势才严峻了啊?”
第22章
一边儿吃着甜甜糯糯的炖蹄筋,一边儿用眼睛瞄着在账单上大大方方地签上“张国河”三个字的邵龙,赵闯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龙哥咱这么吃张总的,行吗?”
他没好意思说咱都吃人家将近四天了,这么一大抱人,连邵龙都算上就是七个年富力强的小伙子,所谓的“古拉屯男孩”一个不少全都在场,顿顿下饭店,哪儿吃得好哪儿饭菜贵哪个庄园有特色就奔着哪里去,吃完喝完乐呵完,邵龙就在账单上大笔一挥“张国河”三个字,这是不是——
有点儿欺负人啊?
邵龙听了,无动于衷,跟没听见一样,眼皮都没撩起来,签完单带着古拉屯男孩就出去了。
他出门就看见张国河安排的奸细B站在饭店外面,好像姓吴,叫吴什么东西,他并没有记。他心里一直把李兴军当成奸细A,这个就是奸细B,此外他相信自己身边的所谓“古拉屯男孩”中,也有不少人是潜在的奸细分子,因为他们无一例外地出身于此地,身边的亲友故交或多或少都跟古兰屯炼油厂有丝丝缕缕的关系。他跟个钦差大臣似的空降到古兰屯炼油厂——这个古拉屯镇的经济支柱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镇子,所以他带过来的这些古拉屯男孩近卫军难免被人渗透了,暗地里干一些通风报信的事儿。
所以他什么都不说。
而且事实上,他来这么多天,并没有掌握到比自己来之前更多的讯息。古拉屯炼油厂的问题全都堆在他带过来的那个文件袋里,白纸黑字,十分清楚,可是如果能用这些证据来推翻张国河,那他爸爸邵程宫早就做了,这么容易解决的事情又何必特意派他来呢?
怎么让张国河不得不退下,把这个关键的职位让给父亲属意的能人,他脑子里的馊主意倒是想了几个,不过每个主意都因为某个关键的点儿而面临执行的困难。
爸爸把这么难啃的骨头给我了,我必须得做到!而且这么大一块儿肥肉张国河吃了这么多年,每年的利润百分之八十都进了他自己的腰包,看在他多年做小伏低的份上这一点爸爸倒是还能忍,但是他这个胡搞乱搞的管理水平,早晚要出事儿,难道要等他把这个厂子弄爆炸了,整个镇子都跟着遭殃了,才能换下来他吗?
那我们父子也太没能耐了?
他在脑子里想着张国河这个人的弱点,琢磨着自己的那几个馊主意,思谋来思谋去,还是没什么好办法。
妈的晚上再找个烧钱的地方,让这个该死的张国河再出点儿血!他在心里暗暗想到。他最近因为在这里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心情巨差,一心情差就带着人出来烧钱——烧罪魁祸首张国河的钱!这样多少能让他感到自己还是干了点儿事儿的。
奸细B凑过来,冲邵龙挥了挥手里的包儿,在邵龙一行人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点头哈腰奴颜婢膝地说道:“您吃好了?喝好了?我们张总派我过来给您结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