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陈焕不一样,比陈焕心狠。不过也奇怪,明明是个看人血溅当场都眼也不眨的主,偏偏又有时候心善到见路边上乞讨的少年都能甩手出去十两银子。
在他兼管着东厂那几年,手底下的番子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事儿要是传到我干爹干娘耳朵里,你们知道是个什么下场”。他手上沾了血腥捏着人命,虽说那些都是太皇太后的意思,他不过也就是奉命行事,可他还是不想让干爹干娘知道。
顺着小巷来到顶里头那家,陈顺敲了敲门。
“干爹干娘,儿子回来看你们了。”
一如几十年前,他待陈焕和枫黎倒是从没变过。每过上一段时间,总是要避开别人回来看望他们一眼,顺便带回来些稀罕玩意,进贡来的香药笔墨之类的,凡他能摸到手的,自己不用也得给干爹干娘带过去一份。
陈焕从宫里出来卸下权力十几年了,跟枫黎过惯了日子,早就没了身边跟着人的习惯,住处也没几个下人,只雇了个能帮忙稍微打理事儿的厨子和一个管洗衣烧水的小仆。陈顺树大招风那会子,怕有人对陈焕他们不利,给他们家里安排两个侍卫陈焕心里边都不舒服半天。
门开了,陈焕望了陈顺一眼,心里边是有点欢喜的,可还是不喜欢表露在面上。
“进来吧。”
“前些日子大朝国进贡来的白鹦鹉,给干爹干娘解闷儿用。”陈顺眉眼带笑,将手中的鸟笼奉上。
他年岁不小了,眼角额头都有了皱纹。这个年纪的人,因模样俊俏,不笑的时候看着有几分儒雅,一笑起来更是让人觉得温润。
陈焕扫了一眼那金丝鸟笼,里面有只鹦鹉,大如小鹅,羽毛稍带些粉色,瞧着倒是顺眼。
他哼笑了两声,道:“宫里头的东西早晚得有一天被你搬空到我这儿。”
“干爹可甭这么讲,这是太皇太后赏下来的,儿子哪儿敢自己随便挪用啊。”陈顺随着陈焕进屋,这时候枫黎已经沏好了茶,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哼,你自己可得多掂量着。”
到了这一代,宦官势力虽然没有前朝那般只手遮天,但比起来今朝开国时也是权势不小了,陈焕也算是经历了四朝,见证了宦官势力的一路崛起,有时候不由得感叹这三五十年的变化。
眨眼之间,就复设东厂,还直接从京郊的驻军中调人交给东厂管辖差遣。
当年的贵妃如今已经是万人之上的太皇太后,太后和皇上在她眼皮子地下连个声都不敢出。
“别跟你干爹那儿干站着,坐下来喝点茶,渴了吧?”
枫黎也是四十几许的人了,虽然眼角也同陈顺一眼有了明显的皱纹,但还是能看出保养的很好,一笑,双眼还是弯成了月牙。
三个人里,就数陈焕年纪大,他鬓间早就有了银丝,脸有认真保养,但从脖子上还能让人能看出些老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