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完了尺寸,陈焕抿着唇一件一件一件的把衣裳穿好扣好,脸色是别提多精彩。
他刚从那屋里出来,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起了枫黎的名字:“这不是陈司公的对食枫黎姑娘吗?”
刘公公这时候来打搅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陈焕心情不好,还有些郁闷,闻声就扭头递过去了一个阴恻恻的眼神:“我是枫黎,你有何事?”
刘公公被这个小宫女的眼神吓了一跳,他悄悄地拍了下胸脯,心里想着难道这真的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怎么就连神色表情都和那个陈焕这么接近。
他缓了一下,脸上扯出了一个笑来:“咱家与陈司公已是旧识了,听闻陈司公受伤期间,枫黎姑娘寸步不离在旁照料?”
陈焕挑了挑眉,心下有了些猜测,这是……来挑拨离间的?
他回的漫不经心:“是又如何?”
刘公公走近了两步到陈焕身边,伸手遮了下口边,低声道:“那枫黎姑娘可知道陈司公以前的事?那时候枫黎姑娘应是还没入宫呢吧。”
陈焕怎会不知道这刘公公要说些什么,他忽然沉下了脸:“司公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说罢,他一甩袖就转身离开了,再也不给刘公公一个眼神。
陈焕回去的一路上总是在想刘公公那张欠揍的老脸。
如果不是他跟枫黎没有互换了身体,今天真的是枫黎自己来的话,指不定这刘公公要说出些什么子虚乌有的事情给枫黎听呢。
虽然他知道自己是清清白白的,枫黎那丫头也一向相信他,但再怎么清白再怎么相信,要是经刘公公那些个污言秽语恶语中伤,心里也不会好受了去吧。
以前那么多年他和刘公公总是不愉快,不过他也没想过去费心思折腾折腾对方,毕竟他自己一个人,让刘公公说些难听的闲话就说一些,他也不在乎,但现在这人都找到他的对食面前来传那些污言秽语了,他忽然就有些后悔以前没多给刘公公使些绊子。
陈焕前脚刚迈进院子里,后脚就有个年纪稍大的太监来这边找枫黎姑娘,说是枫黎姑娘的娘亲来探亲了,在小门那边等着呢。
今朝圣上体恤,每年在正月十五之后的一个月内允许宫中下人的家里人来京探亲,在城墙中间开了一个豁口,有一扇小门,安上了铁栅栏,有家人来找的下人可以由管事的太监陪同着在这里隔着栅栏和家人说上几句话,见一个面儿。
陈焕和枫黎听了探亲这个事儿皆是一愣,陈焕立刻就扭头去看枫黎。
枫黎懵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让那个传话来的太监稍微候着一会,又冲陈焕说:“先过来。”
枫黎她娘在她刚进宫的第一年的年后来看过她一回,后来就再也没来过了,以至于枫黎现在已经很少想起自己的爹娘和弟弟,十二岁进宫时记事记得不清,五年未和家人见面,如今她就连爹娘的模样都快要记不得了,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很模糊的印象。
心情有些复杂,她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股疲惫来。上一次她娘来,是为了和她要银子,这回又是为什么来呢?现在在宫里经了不少的事,她遇了什么事总是会多想一点。
“你……可是想去见你娘?”陈焕见枫黎有些沉闷,不由得开口问道。
能见一回家里人不容易,这陈焕也懂,可惜两个人现在的情况,也只能是他替枫黎去和她娘说上几句话了,想到自己待会得去见枫黎的娘,他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些紧张的情绪来,之前刘公公的事一下子被抛到了脑子后面。
枫黎要是实在想见家人,去看一眼也不是不可,只是要想说上句话就不太方便了。
“我……”
枫黎嗫喏了一下,不知道是什么在作祟,她有些不想让陈焕知道她和家里人并没有多亲切,也不想让陈焕知道其实她娘已经五年没来见过她了,她爹更是从来就没来过。
她不想让陈焕知道,她枫黎,在自己家里是一个并不被爹娘重视的、有些可有可无的人。
叹了口气,她去自己那个包裹里翻了一阵,找出了两小块碎银,递给了陈焕:“我也没剩多少银子了,都给我娘拿去吧,司公就和我娘讲,让她和爹都注意身子,别太累着了,和我娘说,我想他们了,想我弟弟了。”
陈焕到这时候才知道枫黎原来还有个弟弟。
他接过了那两小块碎银,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问:“不若从咱家那里拿些银子给你娘?”
他在皇上面前得脸,多年来攒了不少银钱,但他用得很少,给枫黎用些他还是很乐意的。
枫黎摇了摇头,拒绝了:“不必了,司公就拿这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