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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如实明了 解(第1页)

夏若已是满脸煞白,额上滚落的汗珠似琳琅溅玉盘,掉至地上清晰有声

“开春后有一日,我专为你画了幅碧漾湖的荷花图,你欢喜得紧,便私下里命工匠刻了一方小印,在那图背面左下角处二指地方留了印记,要我现在将那留下的二字说来你听么?”

夏若牙齿打颤,勉力扶住身后高椅才未跌下去,林嗣墨只当未见,想着早些了结也是好的,狠了心继续道,“是若言”

那日少女明媚笑靥,身侧公子温润尔雅眉眼含笑,她用惯常娇宠的口吻对他吵嚷,“我不管,总之你这画既是为我画的,那怎么收着也得听我的”

他笑着看她,“哦?那你想如何收着?”

“我得给它留个印子,便刻上若言二字,可好?”

她侧首笑弯了晶亮的眸子,清甜的柔糯嗓音问他“可好”,自是好的,极好的

他便寻了能工巧匠来快快地给她刻了印,再亲自递与她洇红印泥,见了她纤纤玉指执了方印,常是笑意的脸上竟摆出了极为郑重的神色,她连指尖都紧握得泛白,缓缓地将印按压上去,再拿开时,原来空白处浮现了她心心念念的二字,似誓永盟

“如何?还要我说出那画现下被你收在哪儿么?”

“你不可能知道的!”夏若已是竭力喊叫出来,垂下的双手紧握住几乎要掐出血来,“定是嗣言哥告知了你!”

“你将它收在枕头边上的妆奁盒内第三层里间,是也不是?是那日用晚膳前你告知我的,你要还不愿信,我便说得细些,那时你坐我右侧,腕上带的是你喜欢的白兰绞丝金玉钏”

“你……”夏若怔怔将手松开,气若游丝,面如金纸,她茫然四顾,似是处于陌生的猛兽之地,惊惧之余连话都不知该如何出口,室内诡异一般迅速静了下来,夏若怔然良久,终是林嗣墨叹气将她揽住,“你该勇敢些,为何总是不信呢?”

她无反应,漠然地任他满脸痛楚将她拥住,一瞬后有泪溢出,动了动嘴角却发不出声音

“阿若,现今此事也只有母后与府中的安伯才知晓,就连父皇都是不知的,你现下将这些听了,可有好受些?”

她依旧睁大了眼,尖巧的下巴搁在他肩上,似有一如既往的淡雅苏合香

“罢了,如此突然,想必你也无法安下心来,”他慢慢抽离,抹了她颊上泪水,低声温柔道,“你脸色难看得紧,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同你仔细地说清,可好?”

她身子极凉,手心里额头上却沁出汗来,见他要走,忽地拉住他衣袖,却不知如何出声,捱过漫长的死寂,终是缓缓地一字一句道,“倾、尽、天、下”

“莫敢负君”他转身看向她,笑得如同那日里初见时的清渺,衬得身后红烛飘晃不堪,“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楚,因为,我一直在你身边”

泪坍塌,耳廓深处回声轰隆,她猛地抱紧他痛哭出声,“你瞒得我这样久,就连那次……我几乎要死过去了,你……你都未想过要说清么?”

“和王的眼线之前就布在了府中,我自是不能轻妄行事,况,有我在,你怎会有事呢?”他轻笑,抚了她的发,“哥哥自小身体羸弱,父皇定是不喜”

他怕夜来霜重惹她着凉,便将她扶至床上躺下,“我六岁时已在奇异谷中有了根基,母后便换我出来代替哥哥于京中生活,近些年哥哥的身体愈发不好,我只得将他接进京中贴身照看,便是选了一日夜里,暗渡陈仓将他送进府里,我自个留在奇异谷,第二日又以本来的四皇子身份进了京”

“即使春灯节那次,哥哥同你先行出门,实际上也是我以他的身份在陪着你,”他似是忆起极美的春灯景色,笑得眉眼灼灼,“果真是命理注定,那**以为是错送的春灯,其实是半点岔子也未出的”

她缓缓地闭了眼,神色极累,“所以你听不惯我叫你嗣言哥,后来索性着我改了口,阿嗣哥……”她眉眼萧索一笑,“果真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别人也只当我在叫你哥哥”

“可是你不该连我也瞒着,虽是人知道得愈少愈好,可我也不见得就能泄了你的密”

“不是的阿若,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这关乎性命,稍有不慎落人口实,凭我现在一人之力绝难护你周全”

她心倏忽一震,自己总是用私心揣测他意,委实无理得过头了

窗外月色被室内的烛晖映得黯淡,二人相对良久,虽无言,却缱绻

“夜深了,你先歇着罢,要是你不嫌烦,我明日便将那些事一五一十地说与你听,你道好不好?”

她听了林嗣墨的话,抬眸看了他一眼,清澈的瞳仁亮着簇簇烛光,丽人姿容俏

“明日之事便明日再说,你这段日子也着实累得不像样,先回去罢”

“嗯,你先闭眼,你睡熟了我再走”

夏若见他眸中坚持,只得闭眼,沉沉睡去时恍惚似有温热湿软的物体在额心一触,“这桩心事……终是了了”

她坠入另一方无间黑暗,意识忽地清醒,林嗣墨一直以林嗣言的身份游走于朝野权谋之事里,那他的奇异谷各势力又是如何掌控的?

自己从未动摇过对林嗣言的心思,却为何,在得知心上人其实本为林嗣墨时,会有如释重负的感觉,难道……还是在逃避于自己看来极为意外的林嗣言之死么?

果真……她似是无意识自嘲一笑,自己果真是不敢多虑的懦弱之人

却原来,我爱了那样久,却只是爱了一个影子,一个虚物

作为他替身的你,必定要比现下得知真相的我还要苦痛万分

她忽地清醒了一些,在墨色的夜里仍不敢睁开眼,只用手摸索了过去,伸了几许并未触到物事,她不甘心,又伸了些许,身侧仍是空空,正待她灰心将手缩回时,有一方有力微热的掌心包裹了自己,轻微笑语响盈耳侧,“还以为你睡熟了正准备走的,这么些年过去了,怎的睡觉依旧不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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